与“命”几乎同等重要的,是“时”的概念,“时”是在每个人的外部支配其人的力量
与“命”几乎同等重要的,是“时”的概念。王充所谓的“时”,是指来自外界的,不取决于自己的,不可预测的,变化多端的力量。这种力量仅次于“命”,对人生有巨大的支配作用。“时”与“命”的不同之处在于,“命”是在每个人的内部支配其人的力量,“时”是在每个人的外部支配其人的力量:它们的相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是与人的操行努力无关的非人所能控制的力量。王充认为,穷达祸福之来,不仅取决于“命”,而且也取决于“时”。《祸虚篇》云:“凡人穷达祸福之至,大之则命,小之则时....穷达有时,遭遇有命也-..案古人君臣困穷,后得达通,未必初有恶,天祸其前,卒有善,神祐其后也。一身之行,一行之操,结发终死,前后无异。然一成一败,一进一退,一穷一通,一全一坏,遭遇适然,命时当也。”《命禄篇》云:“故夫临事智愚,操行清浊,性与才也;仕宦贵贱,治产贫富,命与时也。命则不可勉,时则不可力。知者归之于天,故坦荡恬忽。”《定贤篇》云:“时厄,圣不能自免。”也就是说,“时”和“命”一样,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与人的操行没有关系,它主要来自人周围的环境,和“命”一起支配着人的一生。
如果说富贫、贵贱、寿夭、吉凶、盛衰、祸福等主要取决于“命”的话,则遭、遇、幸、偶、累、害等更多地取决于“时”。
“遭"意指意外灾难,这种意外灾难和《气寿篇》所说的那种来源于“所当触值之命”的意外灾难不一样,后者是命中注定会有的,是不可抗拒的,而前者则是偶然遇到的,是否为害取决于那人的命禄情况与灾难程度的对比。命善禄盛之人,能够摆脱灾难较轻之祸。《命义篇》云:“遭者,遭逢非常之变,若成汤囚夏台,文王厄牖里矣。以圣明之德,而有囚厄之变,可谓遭矣。变虽甚大,命善禄盛,变不为害,故称遭逢之祸...命善禄盛,遭逢之祸不能害也。”有时尽管遇祸之人命善禄盛,但所遭之祸却更大,这时便不能逃过灾难了。《命义篇》云:“历阳之都,长平之坑,其中必有命善禄盛之人,- -宿同填而死,遭逄之祸大,命善禄盛不能却也。”“命善禄盛”是-一个人所禀受的“命”,“遭逢之祸”是一个人所遇到的“时”,二者共同对人发生作用时,其结果取决于二者力量的对比.《命义篇》云:“譬犹水火相更也,水盛胜火,火盛胜水。”
“遇”是指与主相投的机会,也是实现禄命的条件。《命义篇》云:“遇者, .遇其主而用也。虽有善命盛禄,不遇知己之主,不得效验。”可见“遇”在实现禄命方面的重要性。《逄遇篇》云:“不求自至,不作自成,是名为遇。”可见“遇”是与努力无关的,偶然得到的-种机会。世俗认为,“遇”者都是有才能品行的人,不遇者都是无才能品行的人,因而誉遇者,毁不遇者。王充则认为,“遇”、“不遇”取决于“时”,而不是取决于才能品行。《逢遇篇》批评世俗的看法道:“今俗人既不能定遇不遇之论,又就遇而誉之,因不遇而毁之,是据见效,案成事, 不能量操审才能也。”又提出自己的看法道:“操行有常贤,仕宦无常遇。贤不贤,才也;遇不遇,时也。才高行洁,不可保以必尊贵;能薄操浊,不可保以必卑贱。或高才洁行,不遇,退在下流薄能浊操,遇,在众上。世各自有以取士,士亦各自得以进。进在遇,退在不遇。处尊居显,未必贤,遇也;位卑在下,未必愚,不遇也。故遇,或抱污行,尊于桀之朝;不遇,或持洁节,卑于尧之廷。”这里说明“时”具体表现为君主的作用。这种作用是来自人们周围的环境的,虽说不是命中注定的,但同样是支配人的,不可以人的努力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