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大平,为往圣继绝学
张载归宗于《易》,运用易学的原理来批判佛教,把易学的原理看作是儒学的精髓。他的哲学著作题名为《正蒙》即本于《周易》。《蒙》之《彖》日:“蒙以养正,圣功也。”张载诠释说:“养其蒙使正者,圣人之功也”。这是他作《正蒙》的用心所在。王大之对张载的这种用心有极为深刻的体会,他在《张子正蒙注》的序论中反复阐明:故《正蒙》特揭阴阳之固有,屈伸之必然,以立中道,而至当百顺之大经,皆率此以成,故曰“率性之谓道”。
鸣呼!张子之学,上承孔、孟之志,下救来兹之失,如皎日丽天,无幽不烛,圣人复起,未有能易焉者也…⋯使张子之学晓然大明,以正童蒙之志于始,则浮屠生死之狂惑,不折而自摧。
《周易》者,天道之显也,性之藏也,圣功之牖也,阴阳、动静、幽明、屈伸,诚有之而神行焉,礼乐之精微存馬,鬼神之化裁出焉,仁义之大用兴焉,治乱、吉凶、生死之数准焉,故夫子日,“弥纶天下之道以崇德而广业”者也。张子之学,无非《易》也,即无非《诗》之志,《书》之事,《礼》之节,《乐》之和,《春秋》之大法也,《论》《孟》之要归也。
而张子言无非《易》,立天,立地,立人,反经研几,精义存神,以纲维三才,负生而安死,则往圣之传,非张子其熟与归!鸣呼!孟子之功不在禹下,张子之功,又岂非疏泽水之歧流,引万派而归墟,使斯人去昏垫而履平康之坦道哉!
王夫之把张载的全部的哲学思想都归结为易学,认为张载所继承的易学传统,“上承孔、孟之志,下救来兹之大”,不仅有力地批判了佛教的错误,而且可以崇德广业,由内圣开出外王。这种看法是极为深刻,也是合乎实际的。
在宋代易学中,关于内圣与外王相贯通的问题,一直木能得到妥善的解快,常常是畸经畸重,顾此失彼,而流于一偏。比如李觏、欧阳修的易学,重外王而轻内圣,苏轼的易学,重内圣而经外王,司马光的易学,外王有余而内圣不足,周敦顾、邵雅虽致力于二者的结合,却是内圣有余而外王不足。从哲学韵角来看,产生这些偏向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未能妥善地处理体用关系问题所造成的。
所谓体用关系,也就是天人关系。一般说来,在中国哲学中,每个哲学家在主观上都是把体用不二、天人合一奉为毕生追求的最高理想,但是,为了把这种主观的理想转化为客观的现实,建构一种经得起推敲的圆融无滞的体系,需要克服一系列理论上的困难,并不是简单地说说就能够实现的。照张我看来,前人之所以陷人体用殊绝、天人二本的困境,原因在于割裂了有无关系,“不识所谓有无混一之常”。据此而论,凡是重无而轻有者,必须是有体而无用,言天而不及人,置内圣于首位而忽视了外王。反之,重有而轻无者,则是有用而无体,言人而不及天,置外王于首位面忽视了内圣。
张载通过自己对《周易》长期深人的研究,取得了哲学的突破,明确断言,“《大易》不言有无,言有无,诸子之陋也”。他认为,《大易》并没有割裂有与无的关系,而是立足于有无混一之常,闸明无中有有,有中有无的体用不二之学。无为体,有为用,存神以明体,顺化以达用,明体者崇德,达用者广业,如果按照这条理路来把握易学的原理,就可以避免诸子之陋,建构一个完整而元片面性的内圣外王之道。张载把他的为学宗旨归结为四句话,就是对这条理路的全面的落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是着眼于内圣,存神以明体;“为万世开大平”是着眼于外王,顺化以达用;至于“为往圣继绝学〝则是根据他对易学原理和儒家道统的基本理解,为内圣外王之道奠定一个坚实的理论基础。只有把这四句话结合起来看而不是仅仅取其一端,才能对张载的哲学思想有所契人,正确地估价他在哲学史上所做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