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雍的先天序列及二进制的详细解析

当《易》学行到宋代,邵雍提出了先天八卦图式(即后世所说的伏羲八卦图)和先天数,创立起“先天易学”。”由邵雍的“先天八卦次序数",“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可以看出,他的这个“先天卦序”实际是《周易》的卦序,是乾阳统率一切的思想的反映,它根源于动变宇宙观。而由“阴一阳”仪序决定的“坤一,艮二,坎三,巽四,震五,离六,兑七,乾八”卦序比《周易》卦序更为古老。至于最初的八卦图中的卦序,无疑是包含着“阴-阳”和“阳一-阴”两种次序,这由八卦生成说中的两仪、四象、八卦不论先后可以证明,而且《周易·说卦》所描叙的八卦方位图也可以表明这点。《说卦》在描述八卦方位时说: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按:帛本《周易》此段话末句作“故易达数也。”)

依照这个方位记叙而作的卦图是这样(见上图)。如果按阳-阴仪序考察图中八卦次序,则可以看出:八卦在排列次序上分裂为不连续的两段,而且方向相反,一顺一逆。如果按阴一阳仪序来考察图中八卦次序,情况也是这样。这一现象实际上反映出八卦图中存在两种相反的八卦序列,也就是说,《说卦》所描叙的八卦图中包含着“顺、逆”两种情况,即“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和“坤一、艮二、坎三、巽四、震五、离六、兑七、乾八。”可见,《说卦》记载的八卦图中应是包含着两种卦序的,无论是“阴一阳”卦序还是“阳-一阴”卦序,在这副古老的八卦图中早已存在。邵雍认定的先天卦序实际上只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是周人的卦序,名符其实的属“后天”。邵雍的“先天"二字立基不牢。他若知此情,必然会因自己的“先天”之说而汗颜。而在他身后所传播的《梅花易数》(据说为邵雍所创),在立法依据和方法上就是用的这个先天《易》的思想和“先天卦序数"。显然,邵氏《易》说的缺陷是不言而喻的。

行文至此,有必要对“是故易,逆数也”这句话的含义作个解释,因为这句话仿佛表明《易》只是取了“顺、逆”两种顺序中的一种“逆”,“顺"则不属于《易》。其实,通行本中的“逆”字是“達”(达)字的误写。帛本《周易》这句话写作“故易達数也”。孔子曾说:

“赞而不达乎数,则亓为之巫。”意思是说,能运用筮占沟通神明与人,但不明了数的神妙义理,那也只不过是巫而已。可知,在当时的《易》学研究者眼里,《易》就是一种富含义理的神奇的数字运算。一般普通的巫并不能懂得这一点,只有专掌卜筮的大巫和史才能掌握《易》数的神妙义理。如果照通行本《说卦》的“逆”字去解,那么整句话实际形成了一个矛盾。前面说“数往者顺,知来者逆”,肯定了“顺、逆”是“数往、知来”的两种方法,后文又认为《易》只是“逆数”的运用,这显然前后不统一。《易》的功用虽常表现为预知未来,但也常表现为推测过去,而且这段文字只是论“顺、逆”的两种方法,并不是在阐述《易》的作用。因而《说卦》的记载是有问题的,这句话的“逆”字应作“达”字,“故易达数也”的意思是，《易》就是数的神妙运用。总之,伏羲卦中包含有“顺、逆”两种卦序是无疑的。

那么邵氏“先天八卦图”中究竟有没有数学中的二进制呢?这又是一个众说纷纭的问题。朱伯崑先生指出:“邵雍的八卦横图和圆图都是讲卦气说,并非讲数学上的二进制,虽然,从左到右看,与二进制的顺序是一致的。"因为邵雍认为先天卦序是“只能从右到左,所谓‘易之数,由逆而成'”。朱先生所言无疑指出了邵雍先天理论的要害,“从右到左",即是由阳到阴,是“乾一坤”仪序决定的八卦次序,这个卦序中的确没有标准的二进制形式。但伏羲八卦图中原本是“阴一阳”、“阳一阴”两种顺序都有的(虽然邵雍只认定存在其中的一个),由“坤一乾”仪序决定的八卦乃至六十四卦卦序,则明白无误地展示着二进制的法则。无须怀疑,二进制数理是伏羲卦图中固有的数理形式。《易》作为先民揭示宇宙根本法则的理论体系,蕴含有二进制之类的基础数理,应该是合理的事情,并非属不可思议之列。

占彖和占变作为《易》学史上的两大解占法则,根源于不同历史阶段的天文认识水平下所产生的宇宙观。“一年一闰”和“三年一闰”的闰法只能带来天地之道循环不变的思想,而“五岁再闰”则必然产生天地之道变动不居的结论。这两种不同的宇宙观反应到《易》中就形成了不同的《易》学体系,产生了反应“不变”的“阴一阳”卦序和反应“动变”的“阳一阴”卦序,在解占法则上相应地出现了“占彖”和“占变”的方法。

“阴一阳”体系表现出“阴大阳小,阴尊阳卑”,而“阳一-阴”体系则反映出“阳大阴小,阳尊阴卑”,但在“伏羲卦图”中,两仪原是不分先后,阴阳平等,两种仪序都存在的。就八卦生成说而言，无论是“阴一一阳”仪序,还是“阳一一阴”仪序,都是它固有的内容,二者只是它在不同历史阶段的具体运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