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利易学一—薛季宣、叶适之易学，功利学派的易学观及其哲学问题

南宋时期的学术界,除理学和心学外，又形成了功利之学。照传统的说法，功利之学的倡导者为水嘉和永康学派。关于永嘉学派，黄宗義说：“永嘉之学教人，就事上理会，步步著实，言之必使可行，足以开物成务。盖亦鉴一种闭眉合眼，矇瞳精神白附道学者,于古今事物之变，不知为何等也。”（《宋元学案．艮斋学案》“永嘉之学”，指永嘉人薛季宣倡导的学派。此派学风主务实,重视事功，反对空谈道义。又黄百家讯论说：“季宣既得道洁之传，加以考订下载,凡大礼乐兵农，莫不该通委曲，真可施之实用。又得陈傅良继之，其徒益盛。此亦一时灿然学问之区也。然为考亭之徒所不喜，日之为功利之学。”(同上）道洁即哀溉,乃程门弟子,其学“自六经百氏，下至博弈小数方术兵书，无所不通，于易理尤精邃,末尝轻以示人。(《宋元学染•刘李诸能学条》)袁溉虽学于二程，但通晓经史百家之言，又精于兵法。薛季宣钻研礼乐制度，田财、兵制、地死、水利等问题，是受了袁溉的影响。

其弟子陈傅良亦主事功，精通《周礼》，讲求实用，故被朱熹及其门人视为“功利之学。“永嘉学派的代表人物还有叶适。全祖望评论说：“水心较止斋又稍晚出，其学始同而终异。永嘉功利之说，至水心始一洗之…… 乾淳诸老既殁,学术之会总为朱陆二派，而水心断断其间，遂称鼎足。”(《宋元学案•水心学茶》)全氏以叶适之学始洗功利之说，此论木必淮确。但他认为永嘉之学经过叶适的閘发，成为与朱陆相抗衡的流派，则是实论。关于永康之学，黄百家评论说：“永嘉之学，薛郑俱出自程子。是时陈同甫亮又崛兴于永康，无所承接。然其为学，俱以读书经济为事,嗤黜空疏,随人牙后谈性命者，以为灰埃。亦送为世所忌，以为近于功利,俱目之为浙学。”（《朱元学案．龙川学案》)郑指郑伯熊，亦永嘉人,周行己的私淑弟子。

永康之学的信导者是陈亮。黄氏认为,亦主事功，反对空谈性命，与永嘉之学为同一倾向。以上所引，是《宋元学案》的作者和编者关于永嘉和水康之学的评论，以其代表人物为薛季宣、陈傅良、叶适和陈亮。此四人皆浙江人,故称其为浙学。朱熹当时评论说：“江西之学只是禅，浙学却专是功利。”(《语类》卷百二十二)江西之学指陆象山学说。朱熹以浙学即永嘉和永康之学皆在提倡功利，此是站在道学家的超功利主义立场对浙学的贬语。但这种指责却道出了永嘉和永康之学的特征。在宋代哲学史上,哲学家们围绕理欲 、义利、事功和道义等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辦论。

道学家特别是理学和心学流派，都鼓吹理欲之辨、义利之辨,推崇道义,鄙视事功，总之,都宣扬超功利主义。而永嘉和永康之学,则认为道义不能脱离事功。如薛季宣所说：“未明道揆通于法守之务，要终为无用。”（《浪语集．与沈应先书》)叶适所说：“既无功利，则道义乃用之虛语。”(《习学记言序目 • 汉书三》)陈亮所说：“功到成处便是有德,事到济处便是有理。”(《止斋文集•答陈同甫》)据此,永嘉和永康之学可以称之为功利学派。此学派的倡导者，就其师乐关系说，虽然出自程门后学，但其学术思想体系并非洛学传统，而是独树一帜，以经济为已任,置事功于第一位,反对空谈义理，成为程朱理学和陆氏心学的反对派。

他们属于宋代兴起的新儒家，但不是道学家。叶适尖說地批评了“道学”,陈亮则道责了道学家提倡的道德性命之说。他们将儒家学说引向丁经邦济世的务实主义，代表未明时期儒家恩想发展的新倾向，在当时和后来都起了很大的影响。在南朱民族矛盾和阶级不盾尖說化的时期，水嘉和永康一派的学者,政治上属于抗金派。他们提倡富国强兵，要求改革王朝的腐败政治，主张发展商品经济,抵抗金人入侵，收复失地。因此,在学术上提倡研究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问题,反对空谈哲理,此即功利学派形成的社会根源。

南宋功利学派的形成，就其思想渊源说，可以追湖到北宋。李觀的学说，可以说是功利派思想的先驱。王安石亦讲功利,甚至言财利。关学的倡导者张载,亦研究天文、兵法、边防、礼制等问题。北宋改革派提倡的研究国计民生等实际问题的学风，为南东功利学派所继承和发扬。来陈振孙于《直斋书录解题》中，认为永嘉之学出于程门弟子周行己。《宋元学案》亦采此说。黄百家说：“行己以躬行之学,得郑伯熊为之弟子，其后叶适继兴，经术文章，质有其文,其徒甚盛。”（《宋元学案．周许诸储学案》）黄氏此说，本于叶适语：“永嘉之学必兢省以御物欲者，周作于前面郑东于后世。”(《水心集•温州新修学记》)认为水嘉学者主躬行实战，始于周行己。水嘉传洛学者，有所谓元丰太学九先生，即周行已、许景衡、刘安节、刘安上、戴述、赵写、张烟、沈躬行、蒋元中。此九人同时在太学,故称为太学九先生。全祖望评论九先生说：“世知永嘉诸子之传洛学，不知其传关学。考所谓九先生者，其六人及程门，其三则私淑也。而周浮汕，沈彬老又尝从兰田吕氏游，非横渠之再传乎。”(《宋元学案•周许诸儒学案》)沈彬老即沈躬行。周、沈二人，虽为程氏弟子，但又都学于张载门人吕大临。吕大临兄弟务为实践之学，黄百家说：

“勉勉以进修成德为事，而又其共讲经世实济之学，严异端之教。”（《宋元学案．吕范诸儒学案》)看来,关学的务实学风,经过周行己等人亦传于永嘉,故妥到叶适的称领。永嘉和永康之学,除受关学影响外，也受到南东时期兴起的文史之学的影响。当时学术界出现了研究古代历史文献的风气，吕祖谦是其倡导者。此派后被称为文史学派,其学风注重研究历史事件和历史文献，为解决当今的社会政治问题汲取经验教训。全祖望评论说：“宋乾淳以后,学派分而为三：朱学也，吕学也,陆学也。”(《未元学案•东莱学案》)吕祖谦常与薛季宣、陈傅良、叶适和陈亮往来论学，其学风对功利学派的形成也起了一定影响。

功利学派的代表人物，作为儒家学者，同样推崇《周易》，以其为阐述事物变化之原理和君子进德修业之书。但他们对《周易》经传的论述,并不同于洛学和关学。其易说在易学史上可以说是独具一格。由于其学风注重对古代典章制度和文献的考订,关于《周易»经传特别是十翼的研究,继北末欧阳修之后，提出许多新的观点，对传统易学是一大突破，为后人探讨《周易》经传的形成提供了新的线索。其对《周易》卦交象和卦交群的解释，就其总的倾向说，属于宋易中的义理学派，但主取象说，通过物象，闻述其义理,既不赞成理学派的观点，也不赞成象数之学。其易学哲学,竭力排除神秘主义和道家学说对儒家哲学影响，宣传了无神论;着重研究了道器关系问题，提出;道不离器说，同程朱派展开了大辦论，打击了魏肾ㄠ学和程朱理学的木体论，为其功利主义原测即道又不商水功提供了哲学基础，从而对宋明时期唯物主义学说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以下以酵季宣和叶适的易说为主,谈谈功利学派的易学观及其哲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