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弼论《周易》体例之一爻为主说,王弼推崇一爻为主,是追求一卦的整体观念
一卦六爻,各爻都有其意义,全卦的意义又如何确定?或者说,一卦之象同其爻象,卦辞同其爻辞有何联系?对这些问题的回答,王弼提出一爻为主说,即全卦的意义主要是由其中一爻之义决定的。一爻为主说,始见于《彖》传解经。如屯卦系辞说:〝元亨利贞”,又说:“利建侯。“此卦所以为吉,《彖》解释为“刚柔始爻而难生〝,处此之时,莫善于建候。“刚柔始爻”,指此卦初九,与六二阴爻开始交接,所以初九爻辞说“利建侯”。按此说法,此卦卦义取决于初九爻。又如需卦辞说:“有孚,光亨,点吉。“此卦所以吉,《彖》解释说:〝位乎天位,以正中也。“此是指九五爻,既当位,又居中位,所以此卦九五爻辞为“贞吉”。
按此说法,此卦卦义取决于九五爻。《彖》传此说,后被京房发挥为“定吉凶,只取一爻之象。”(《京氏易传•姤》)王弼的一爻为主说,即来于此。但他作了发挥和理论上的閘述。其在《周易注》中,经常依《彖》传义,解释一卦的卦义,主于一爻。如其注屯卦卦辞“元亨,利贞〝说:“刚柔始爻,是以屯也。不爻,则否,故屯乃大亨也。大亨则无险,故利贞。”此是以《彖》文〝刚柔始爻而难生”义,注卦辞。其注《彖》文“天造草味,宜建侯而不宁“说:“屯体不宁,故利建侯也。屯者天地始造之时也。造物之始,始于冥味,故日草味也。处造始之时,所宜之善,莫善于建候也。”此本于初九爻义。
其注初九爻辞“盘恒,利居贞,利建侯”说:“处屯之初,动则难生,不可以进,故盘桓也。处此时也,其利安在?不唯居贞建侯乎!“此以初九阳爻居一卦之初,同六二阴爻开始交接,为难生之义,表示百姓思念人君的保护,所以“利建侯”。其在《略例•卦略》中说:
屯,此一卦,皆阳爻求阳也。屯难之世,弱者不能自济,必依于强,民恩其主之时也。故阴文皆先求阳,不召自往。马虽班如,而犹不废,不得其主,无所凭地。初体阳支,处首居下,应民所求,合其所望,故大得民也。
此是说,屯卦初九爻,乃阴求阳之义,民思其主之时。其他爻义皆本于此爻。如六二一辞所说“乘马班如”,亦阴求阳之义。所以此爻之义,决定屯卦一卦之体,或者统率各爻,为一卦之主。可以看出,其一爻为主说,是对《彖》爻位说的发挥。
为了从理论上阐述一爻为主说,王弼于《略例》中,写了《明彖》一文,说明卦辞的由来和《彖》传的意义。其在《明象》中说:
夫彖者何也?统论一卦之体,明其所由之主者也。
其在《略例下》说:
凡彖者通论一卦之体者也。一卦之体,必由一爻为主,则指明一爻之美,以统一卦之义,大有之类是也。“一卦之体”,即一卦之体制,指一卦的卦义。王弼认为,卦辞和《彖》文是通论一卦之卦义,并说明其由来,即来于一爻为主。《彖》的性质,就是“指明一彖之美,以统一卦之义”。为什么“必由一爻为主”?《明彖》说:
繁而不忧乱,变而不忧惑,约以存博,简以济众,其唯家乎?乱而不能感,变而不能渝,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于此乎?故观家以斯,义可见矣。
这段话,就筮法说,是说,一卦六爻,所处的时位不同,其意义亦各不相同。表面上看,似乎是杂乱无章,变化多端,实际上有一个中心观念,统率六爻的变化,规定各爻的意义。《彖》的一爻为主说,就是教导人们在非常复杂的情況下,掌握其中心观念,做到“乱而不能惑,变而 不能渝”,以简约的原则去认识和把握六爻的复杂变化,此即“约以存博,简以济众”。可以看出,王弼推崇一爻为主,是追求一卦的整体观念,并且认为每一卦皆有一中心思想,此中心思想,可谓简约,但却统率全局。这是王弼一爻为主说的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