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易》的源头可能在伏羲？

关于《连山易》,由于可以用来考察它的历史和思想的文献实在太少,只能依据可知的内容推测它的源头。东汉郑玄注释《周礼》时说,《连山》是夏《易》。同时,他又提到杜子春说《连山》是伏羲《易》一事,郑玄对杜说的评论是:“非,无明文,改之无据,故著子春说而已。近师皆以为夏殷周。”认为此说并无明确的文献依据,因而是杜子春一人所说,所以仅说“子春说"而已;近时的经师都认为三《易》分属夏、商、周三代。郑玄所说又表明,三《易》分属夏、商、周是汉时经师的通行说法,这一说法把三《易》与三代对应，又展示出理想化色彩。后来晋代皇甫谧又说:

庖牺作八卦,神农重之为六十四卦,黄帝、尧、舜引而申之,分为二《易》。至夏人因炎帝曰《连山》,殷人因黄帝曰《归藏》,文王广六十四卦,著九六之爻,谓之《周易》。

皇甫谧所说似乎条目分明,但却没有什么证据可以用来证实这一说法。《连山易》究竟何人何时所作呢?由于《连山》的筮数是“七、八",从形式上看,“七、八”是三《易》皆有的内容,因而单从考古筮数上难以推断《连山》产生的时间。

从《连山》体系创立的天文基础“一年一闰”(设闰正定四时)来看，只要能设闰分清四时,就意昧着《连山》筮法创立的天文观条件已经存在。而这一闰法虽然最早见之于《尧典》,但它可能早就存在，因为分清四季是先民在生产生活中早就运用着的内容.农耕生活中必须知道植物生长的周期性.渔猎生活中也必须要懂动物生长发育的周期性。事实上,即便是一些动物也有感知四季变化的本能。因而,分清四时于中华始祖们而言,应是很早就具有的能力。那么,中国的历法最初是由谁创立的呢?据《周髀算经》载,就是伏羲,是“伏羲作历度”。伏羲历法的内容虽然不得而知,但他既然能确定历度,必然有分定四时的具体方法。据此可知,先民很早就有了创立《连山》筮法的天文观基础。因而,在王家台秦简中就已有了炎黄时代的筮占记录,即关于黄帝与炎帝争战的《连山》筮卦《同人》(参见前《连山筮法考证》一节)。这一事实表明《连山易》远不只是到夏代才有,《连山》筮占体系早在炎黄时代已经存在了。

从《连山》筮法的思想内容来考察,“四营成易"的操作步骤与八卦生成方式(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相统一,“四营成易”实际上就是八卦生成方式的操作性表达,八卦生成说就是“四营成易”的理论表达(参见第一章第一节的“《周易》筮法的理论基础”)。再结合伏羲作卦的目的,"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这一内容来考察,伏羲作卦是为了“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即为了探索万类的性质、趋势乃至神明的旨意,因而八卦同时是作为“术"而存在的。从先秦三《易》体系形式的共同性来看,在“术"中，卦象是筮法操作结果的记录,据此推论,既然是为预测,伏羲必然还创立有筮法。那么伏羲所创筮法是怎样的呢?他的筮法义理必然与八卦生成义理、与八卦立卦形式的义理一致,就此而论,这种筮法极有可能就是《连山》筮法。《连山》筮法在义理上与八卦生成的义理相合,与八卦三爻立卦的形式所展示的义理(即:初爻表示两仪分判、二爻表示四象形成,三爻表示八卦产生)也相合,因此，《连山》筮法的源头极有可能就是在伏羲。

结合前文所述可知,杜子春的说法虽然没有提供证据,但却表明在东汉郑玄之前就有《连山》是伏羲《易》一说;而郑玄所说的《连山》是夏《易》的说法也只是东汉经师们的说法而已,王家台《易》简中的筮卦表明,炎黄时代《连山易》已经存在,东汉经师的说法具有理想化的色彩是显然的。这一事实又表明,《连山易》并不只是夏代的《易》。而从《连山》体系的天文基础及筮法义理与八卦生成义理、立卦形式义理的同一性来看,《连山易》的源头极有可能就是在伏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