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衍》作为熊十力一生哲学思想的总结,无论在其思想体系和思想转变中都有重要的地位
《乾坤衍》作为熊十力一生哲学思想的总结,无论在其思想体系和思想转变中都有重要的地位。
早年的熊十力曾下大功夫研究佛法老庄。在他的自序之中曾谈到自己的思想转变:“求之老庄,乍喜而卒舍之,求之佛家唯识,始好而终不为然。”因为“佛氏主张归寂,故观万有皆幻化,而欲投人不生不灭之乡;老庄主张返无,则一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台狗。”可见作者最终饭依大易不是盲目的推崇,亦不是简单的回归,而是在比较几种具有代表性的学说的优劣之后的理性选择。他把大易的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积极人生观作为参照系,观照出佛老之学的迷茫和失误。所以他在书中把孔子的《周易》认作是“真理之藏,大道之府”。从此以后,他崇高儒家思想已成定论,不复改变。
《乾坤衍》对熊十力思想体系的构建具有很重要的作用。众所周知,熊十力曾以他的《新唯识论》而著称于世,新唯识论的实质是以需学为宗,糅合佛学。换言之是以儒学思想改造和糅杂佛学思想,即把佛学思想引人儒学的轨道。在这以佛转儒为标志的思想体系之中,新论只是代表了起点和开始,而《乾坤衍》则表示这个思想体系的建立和完成。在后一种著作里,新论中多次使用过的概念和名词都巴被纳人儒家思想的轨道。如他用“体用不二”代替了新论中的“境不离识”。
他用“乾坤一元”代替了新论中的“翕辟成变”,等等。《乾坤衍》标志着作者以佛转易思想的最后完成和他的儒学思想体系的最终确立。
《乾坤衍》作为熊十力一生思想的定论之作,不但在其思想体系和思想转变过程中具有重要地位,而且在易学发展史上也有独特的价值。它主要表现在以自悟的易学批判精神,考察了传统的易学,并提出了符合时代精神的新易学。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批判了汉儒,宋儒的易学观。他认为,汉儒主张尊天命,宋儒提倡忠君主,都是违背孔子大易精神的。二、改造了王弼“以无为本”的易学观。王弼在易学史上最先提出本体论问题,并提出“以无为本,有生于无”这一哲学命题。熊十力改造了“以无为本”的本体论思想,把乾坤一元作为万物产生的本原,同时回答了万物如何产生的问题。三、汲取了明末清初思想家王船山在1655 年所著《周易外传》中首创的“乾坤并建”的易学观。王船山认为“阴阳不孤行于天地之间”“乾坤并建于上,时无先后,权无主铺”,这就对古来所谓《周易》以乾为首的传统解释子以否定,而视《周易》体系、之首是“乾坤并建”,指出“乾坤与《易》相为保合而不可破”,“无有乾而无坤之一日,无有坤而无乾之一日”“独乾尚不足以始,而必并建以立其大宗。”(见《周易外传》卷五、卷六)王氏认为事物中间包括乾坤两端本身都有着并立相对的乾坤,从而坚持矛盾普遍性的辩证观点,向古典哲学传统中的形而上学外因论挑战,以防“异端之说由此昌”而“儒者效之”。
(见《周易外传》卷四、卷五)熊十力在《乾坤衍•自序》中谈到,他年轻时十分喜欢船山易学,除了船山本人的生活遭遇和他相似之外,船山在其易学著作中推崇阐扬内圣外王之道也令他颇有同感。他的易学思想有不少部分直接来源于此。熊十力在其另一重要著作《读经示要》(1945)中评定王船山《周易外传》的深刻意义是“尊生,以箴寂灭;明有,以反空无,主动,以起颓废,率性,以一情欲。”这种尊生、明有、主动、率性正是生动充实的反映时代精神的不断进取、反对倒退的宇宙观,足以激励人们奋发前进。从而体现了《周易 •系辞》所说“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的大旨。熊十力在《乾坤行》中正是继往开来发扬王船山的易学观。因而,研究《乾坤行》就不能不探明王、熊之间易学思想的接力竞走关系。不同的是,熊十力认为王船山的乾坤并建的提法有二元论的倾向,所以在他的易学著作里明确以乾坤一元论代替乾坤并建说,把王船山易学推向一元化。
他在《乾坤衍•广义》中认为“《周易》辦证法之最特殊,而又最精密处”不是乾坤之间相反相成的“根本原则”,而当以“乾阳统坤阳,坤阴承乾阳”这一“最大原则”,亦即乾为“心”以统率作为“物〝的坤。故以为心(思维)终是主导而物(存在)为从属。但他又坚称:离开“翁”(物)精神即无所依托,故在认识过程中,不能离物而说理。其强调“辟”(心)的首要作用,旨在使人永葆刚建向上精神,以推进社会历史。因而“心物同源”。至于“乾坤一元论”是否属于完全的一元论,是否包含合理内核,则有待于各方争吗,以期发展新论。由此可见,熊十力的易学思想实质上是在批判,改造,汲取前人的思想成果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他所宣称的孔子大义之阐发,无非也是新的历史条件下的“六经皆为我注脚”的一种演易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