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弼对《周易》适时说的注解,关于爻有远近、终始,其吉凶亦因时而异
他举例说:
是故虽远而可以动者,得其应也。虽险而可以处者,得其时也。弱而不惧于政者,得所据也。忧而不惧于乱者,得所附也。乘而不忧于断者,得所御也。虽后而敢为之先者应其始也。物竞而独安于静者要其终也。
〝得其应”,“虽远可以动”。如革卦六二爻辞说:“征吉,无咎。”王弼注说:“二与五虽有水火殊体之异,同处其中,阴阳相应,往必合志,不忧咎也,是以征吉而无咎。”此是说,六二与九五,虽处于异体,相距甚远,但二与五有应,前往必合,出征则吉,此即“虽远可以动”。“量险可以处”,如需式望,上六爻辞说:“人于六,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王弼注说:“至于上六,处卦之终,非塞路者也。与三为应,三来之己,乃为己援,故无畏害之辟,而乃有人六之固也。”是说上六虽人于穴,危险己极,可是与九三爻相应,得三人来支援,静而待之,终吉。“与三为应”,即“得其时也”。以上是以有应为适时。“弱而不惧于敌”,如师卦六五爻辞说:
田有禽,利执言,无咎。”王弼注说:“处师之时,柔得尊位,阴不先唱,柔不犯物,犯而后应,往必得直,故田有禽也。物先犯已,故可以执言而无咎也。”此是说,六五爻乃阴柔而居于尊位,所以往必有所获,执言而讨之,不惧强敌,此即“得所据也”。“忧而不惧于乱”,如遁卦九五爻辞说:“嘉遁贞吉。”王弼注说:“通而得正,反制于内,小人应命,率正其志,不恶而严,得正之吉,通之嘉也。”是说,九五居子遁卦外卦,表示逃亡在外,但是居于上卦之中位而又当位,虽担忧国内的动乱,然与内卦六二有应,可使国内小人不敢为非,所以“贞吉”。此即“得所附也”,“附”,指附着于上卦中位。以上是以当位或据中位以及居内外之体为适时。“柔而不忧于断”,断谓果断。如噬嗑六五爻辞说:“噬乾肉,得黄金。”王两注说:“以阴处阳,以柔乘刚,以噬于物,物亦不服,故日噬乾肉也。然处得尊位,以柔乘刚而居于中,能行其戮者也。履不正而能行其戮,刚胜者也。噬虽不服,得中而胜,故日噬乾肉得黄金也。”是说,六五爻不当位,又居九四之上,即柔乘刚,如同噬腊肉一样,意谓不能服人。可是,由其居于尊位,以柔乘刚,结果得到黄金,意谓果断则能洽服人。
此即”得所御也”,指居尊位能驾御九四爻。此是以承乘为适时。“后而敢为之先”,如泰卦初九爻辞说:“征吉。”王弼注说:“上顺而应,不为违距,进皆得志,故以其类征吉。“是说,初九与上卦坤体六四爻有应,虽居下位为后,却敢首先出征,因为居一卦之始,此即“应其始也”。“物竞而独安于静”,如大有卦上九爻辞说:
〝白天祜之,吉,无不利。”王弼注说:“处大有之上而不累于位,志尚乎贤者也。余爻皆乘刚,而己独乘柔顺也。”是说,大有卦除六五爻外,皆为阳爻,六五爻与下四阳竞争,乃柔乘刚;唯独上九为刚乘柔,不以物而累其心,志在尚贤,独安于静,因为居上卦之终,此即“要其终也”。以上是以爻位之终始为适时,据此,王弼引出结论说:
故观变动者存乎应,察安危者存乎位,辨逆顺者存乎承乘,明出处者存乎外内。远近终始,各存其会。辟险尚远,趣时贵近,比复好先,乾壮恶首。明夷务暗,丰尚光大。
此是说,观察变动,在于是否有应,有应,其动则吉。如谦卦九三与上六有应,所以九三爻辞说:“劳谦,君子有终,吉。’王弼注说:〝居谦之世,何可安尊?上承下接,苏谦匪懈,是以吉也。”“芬谦旺懈”即变动之 义。又观察安危在子是吞当位,当位或居中位则安,不当位或失位则危。如节卦九二爻处于不当位之时,所以爻辞说:“不出门庭,凶。”其六四爻处于得位之时,所以爻辞说:“安节,亨。”辦别顺逆则在于承乘关系,刚乘柔为顺,柔乘刚为逆。如师卦,九二爻居于初六爻之上,为刚乘柔,所以爻辞说:〝在师中,吉,无咎。“其六三爻居于九二爻之上,为柔乘刚,所以爻辞说:“师或與尸,凶。”王弼注说:“以阴处阳,以柔乘刚,进则无应,退无所守,以此用师,宜获與尸之凶。”关于出处又在于内外之分。如遁卦外卦为乾,三爻皆阳,宣君子外出;避难。临卦量,初九、九二皆居于内卦,乃阳长之时,所以初九爻辞说“威临,贞吉”;九二爻辞说“成临,吉无不利”。意滑宜在朝廷为官。
关于爻有远近、终始,其吉凶亦因时而异。如通扑上九爻辞说:“肥遁,无不利。’上九处外卦之极,与内卦无应,可以 脱离险境,此即〝辟险尚远‘。王弼注说:“最处外极,无应于内,超然绝志,无心疑顾,忧患不能累,智缴不能及,是以肥通无不利也。”又如观卦六四爻辞说:“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这是因为此爻最近于九五尊位,如王弼注所说:“居观之时,最近至尊,观国之光者也。“此即“越时贵近’。
又如比扑初六和复卦初九爻辞皆为吉利,此即“比复好先”。可是乾卦上九和大壮上六爻辞皆不吉利,此即“乾壮;恶首”,首指上爻。又如明夷初九又辞说:“君子于行。“王弼于《略例 •卦略》中解释说:“明夷为暗之主,在于上六,初最远之,故日君子于行。“是说初九离上六最远,远离黑暗,所以君子尚义而行,此即“明夷务暗”。又如丰卦上六爻辞所以凶,因为离初九爻最远,王弼注初九爻辞说:“以阳适阳,以明之动,能相光大者也。”认为此爻乃光明之义,即《卦略》中所说:“丰,此一卦明以动之卦也。尚于光显,宣阳发物者也。〝可是,上六离初爻最远,不见光明,所以为凶。此即〝丰尚光大”,意谓厌恶黑暗。以上是说明“远近终始,各存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