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伯论《周易》的性质,乾坤皆恒一其德,以乾坤为健顺之义
王弼以乾坤为健顺之义。韩伯依此,解释《系辞》“天尊地卑,乾坤定矣”说:
〝乾坤其易之门户。先明天尊地卑,以定乾坤之体。”是说,乾坤两卦乃《周易》的根本,懂得天以刚健而尊,地以柔顺而卑,就可确定乾坤的意义了。意思是,乾坤之体制取自天地的尊卑之义。其注《系辞》“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说:“乾刚坤柔,各有其体,故日拟诸形容。”意思是说,乾坤以刚柔为其体制,是取白事物之义理,不是取其形象。孔疏说:“见此刚理,则拟诸乾之形容:见此柔理,则拟诸坤之形容也。”据此,他注《系辞》“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一段话说:
乾统天首物,为变化之元,通乎形外者也。坤则顺以承阳,功尽于已,用止乎形者也。故乾以专直,言乎其材;坤以翁辟,言乎其形。
这是说,乾为专一,刚直,所以能统率天,居万物之首,为变化之始,其作用是使万物始有其材质,获得其性命,此即“通乎形外者也”。坤为柔顺,承受乾开创万物的事业,使气收敛和敞开,即一翕一辟,万物因而具有形体,此即“用止乎形者也〝。此段话,也是对乾坤二元的解释,即以乾元为刚直,万物赖以开始;坤为柔顺,万物赖以成形。其所说的乾健坤顺,都是就始万物和生万物的德性说的。
所以其注《系辞》“阁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说:“坤道包物,乾道施生。”所谓“道”,即指健顺之理或原则说的。此种说法,与汉易不同。如虞翻注说:“从巽之坤坤柔黎夜,故以闭户也。”从飛之乾,乾刚象屋,故以开户也。”(《周易集解》引)此是以卦爻说和取象说解释乾辟坤阖。由于韩伯以乾坤为健顺之理,进而又以简易,解释乾坤的性质。其注《系辞》“夫乾,确然示人易矣;夫坤质然示人简矣”说:
确,刚貌也。陵,乘貌也。乾坤皆恒一其德,物由以成,故简易也。
“恒一其德”,是说乾坤以刚柔为其永恒的德行。认为乾坤以刚柔生成万物,所以其理又简又易。其注《系辞》“乾以易知,坤以简能”说:“天地之道,不为而善始,不劳而善成,故日简易。”此是说,天地以乾健坤顺之德行化育万物,不为而成,所以称为简易。由此,得出结论:乾坤简易乃事物形成的基本原则。其注《系辞》“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说:
天下之理,莫不由于易简,而各得顺其分位也。
其注《系辞》“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说:
成位至立象也。极易简,则能通天下之理;通天下之理,故能成象并乎天地。言其中,则并明天地也。
“成位”,指成就圣人之位:“立象”,指确立卦絮。以上是说,天下之理皆出于乾易坤简即健顺之德,所以事物各得其分位。圣人穷尽易简的法则,则能通晓天下之理,于天地之中,设立卦象,便能与天地并立,而成位其中了。韩伯的这些辩论,总起来说,是以乾健坤顺为抽象的原则,统率一切具体的物象,所以称其为简易。韩氏此说,同汉易亦不同。如《九家易》解“乾知大始”说:“始谓乾禀元气,万物资始也。”荀爽注“坤化万物”说:“物谓坤任育体,万物资生。”虞翻注“乾以易知,坤以简能”说:“阳见称易,阴藏为简,简阅也。乾息昭物,天下文明,故以易知。坤闭版物,故以简能灸。”(以上皆见《周易集解》引)这都是以元气和的阳二气说解释乾坤简易。而韩伯则主取义说,以乾坤为抽象的原则。他以无为而自然,解释“简易”,又是取老庄义,解说《周易》的原理。由于乾坤以刚柔之德统率天地万物,韩伯进而认为一切事物的变化过程都基于刚柔变易之理。其注《系辞》“刚柔者,昼夜之象也”说:
昼则阳刚,夜则阳柔。始总言吉凶变化,而下别明悔吝、昼夜者,悔吝则吉凶之类,昼夜亦变化之道。吉凶之类则同因系辞而明,变化之道则俱由刚柔而著。
此是说,悔吝之群属于吉凶之类,昼夜之象基于变化之道,有刚柔变易方有变化之道,昼夜的变化乃刚柔变易的一种形式。此种说法,同样把刚柔变易的法则置于第一位。又其注《系辞》“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说:
精气绸蕴,聚而成物,聚极则散,而游魂为变也。游魂,言其避散也。尽聚散之理,则能知变化之道,无幽而不通也。
以气之聚散解释〝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见于郑玄注。但郑注又以五行生成说解释之,韩注则抛弃了其五行说,以“聚散之理”,解释“变化之道”。认为气之聚散,本于聚散之理,知聚散之理,则懂得生命变化之道,贯通于幽明之中。幽指气散而为鬼此是以聚散之理解释鬼神,同汉易以象数释鬼神是不同的。
总起来说,韩伯把乾刚坤柔视为居于事物背后从而支配事物生成和变化的原理。他以此解释《周易》的基本法则,是对王弼易学进一步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