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史象数占法：巫史又是怎样运用《易》进行占测的呢?
巫史又是怎样运用《易》进行占测的呢?我们可以从古代筮例中窥见巫史筮占的基本面貌。目前所见最古老、形式最完备的古代筮例大约要数考古出土材料中的占例。这里以前文提到的王家台《易》简中殷王与巫咸占问国家安危的筮占为例,来探讨巫史筮占的形式。为方便分析,再引全文如下:
条鲞曰:昔者殷王贞卜其邦,尚毋有咎,而殳占巫成。威占之曰:“不吉。鲞其席,投之格。蚕在北,为犯。"
这一筮例是什么意思呢?所谓殷王“贞卜其邦,尚毋有咎"是说,殷王卜问国家安危,希望不会有灾咎。“卜”原是指龟卜,是与筮占功能相似的预测之术。龟卜的历史也是极为古老悠久,而且殷代“卜”比“筮”更为人们所重视。《尚书·洪范》篇的“稽疑"一条有这样的记载:“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日克,曰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次。”意思是说,审察决断疑虑:选择任命掌管龟卜和筮占的官员,命他们占问吉凶。龟兆有的像下雨,有的像雨停的样子,有的像昏蒙烟雾,有的像断断续续的云气,有的像二气相交。卦象有内卦象,有外卦象。龟兆和卦象共有七种,前五种是龟兆,后两种是卦象。根据各种龟兆卦象推演变化,决定结果。可以看出,在殷代,卜在筮先。“贞”在《洪范》篇里指筮占规则,是指所筮得的六爻卦象的内卦,外卦叫作“悔”。所谓“贞卜”的“贞”又是什么意思呢?《说文解字》说:“贞,卜问也。从卜贝以为贽。”“贞”就是“卜问”的意思。因而“殷王贞卜其邦"即是说殷王卜向国家安危。结合下文的“殳占巫咸”(意即巫咸用枚筮占)来看,殷王是既卜又筮,先卜后筮。“尚毋有咎”说的是殷王筮占的原望,希望国家不会有灾咎,是命卜之辞,就像(国语·晋语》中公子重耳筮占能否得国的命筮之辞"尚有晋国”一样(意即希望能得到晋国)。“殳占巫咸”是说,巫咸用枚进行筮占。“殳”应是“枚”字,本义指树的枝杆,当是小木棍一类的工具,作用等同于周代的蓍草。早期筮占的工具大概主要就是“枚”。清代马国翰所辑的《连山》、《归藏》筮占佚文中,言及筮占的形式,大多是“枚筮"、“枚占",即用“枚"操作。
巫咸用枚筮得的卦象是盆,这是一个由数列成的数字卦象，“∧”是六,"一”可代表“五、七”(详参第三章)。巫咸是怎样筮得这个卦象的呢?参照《周易·系辞》中保存的《周易》演卦方法可知,Φ这种数字卦象是用一定数量的枚按特定程序操作,得到特定的数字(即筮数),连续六次操作,依次得出六个筮数,从下往上竖列,即成一个六爻卦象。这是“鲞"卦卦象。据此卦象,巫咸的结论是不吉,也就是说会有灾昝。殷王卜问国家安危,按占法,应以内卦(贞卦)代表殷王及其国家。因此巫咸先说贞卦(内卦)卦象,“鲞之席,投之格"。《鲞》卦内五外会,内卦相当《周易》的《离》卦三卦象，代表火、王、日、席等,因而巫咸在说《鲞》的内卦(贞卦)时就直接说成“鲞之席",即《鲞》的贞卦为席,因而国家的安危就以席象为喻。巫咸进而认为,这张席要被扔进山谷,®这不是吉象。巫咸又进一步分析《鲞》卦说,“鲞在北,为犯"。这是说的外卦(悔卦)卦象。《鲞》的外卦会,相当《周易》的《坎》卦一卦象,代表水、月、盗、北方等。巫咸在解释外卦时没有说“鲞之北”,而是直接说"鲞在北,为犯",意即《鲞》的外卦在北方代表的是“犯"。巫咸是在探讨国家安危的原因,综合内外二卦,分析二卦关系时可以看出,于内卦(贞卦)而言,则有外卦来克内卦,水来克火,外来侵内的关系,因而于内卦不吉是显然的。巫成分析说,外卦会,在北,是代表“犯”(“犯”应是当时居于北方的一个游牧民族),意思是说,北方的犯人会来侵扰国家。因此,就占卜国家安危而言,《鲞》卦是个不吉的卦。
在这个占例中,巫咸的筮占方法是以“殳”为工具,先得出卦象,以卦象为解卦依据,按照“贞悔"规则分析内外卦以及内外卦之间的关系,得出总的结论。
再看周代的占例。《左传》闵公元年载:
初,毕万筮仕于晋,遇《屯》黯之《比》鲤。辛廖占之,曰:“吉。《屯》固《比》入,吉孰大焉,其必蕃昌。震为土,车从马，足居之,兄长之,母覆之,众归之。六体不易,合而能固,安而能杀,公侯之卦也。公侯之子孙,必复其始。”
依据卦变形式看,这是《周易》筮卦,因为三《易》之中只有《周易》能占变。筮例的意思是这样:开始,毕万要去晋国做官,筮问吉凶,遇卦《屯》之《比》。辛廖解释这个卦说:“吉。《屯》卦原是由《比》卦而来,这个卦不知有多么吉祥,子孙后代一定繁荣昌盛。《震》变为土,车跟着马走,身立于车上。长子掌权,老母庇护,民众相从如归。卦象稳定,君民关系团结可靠,国家安稳而有武威,这是做公侯的卦。公侯的子孙一定会像他的祖先一样,还会做公侯。”辛廖指出,《屯》體卦原是从《比》翻卦而来。因为《震》象为车、为足、为长子(兄)、为公侯,《坤》象为土、为马、为母、为众、为邑,所以《震》变为《坤)就有这样的含义:震来作土地的主人,车跟着马,足立于车上,长子掌权,老母庇护,民众来归。这当然是大为吉利的征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