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道教组织的演化和新道派的产生发展,各种注疏之作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以易解道的集大成者:邓锜
唐宋以来,随着道教组织的演化和新道派的产生发展,《道德经》的解读工作更加受到道教界的重视,各种注疏之作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由于时代的变迁,注疏者不可否认要增益新内容,以适应时代的需要。这不仅表现在诠释角度的不同,也表现在“以易解道”力度的增加。这时候,易学的许多流派的观点纷纷被引入道教文化殿堂之中,而引人注目的当然要算易学思想与《道德经》注疏之学的进一步会通。这当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邓锜的《道德真经三解》。
邓锜生平正史不载,道教传记类书也不见记述。不过,从《道德真经三解》的序言中可略知一二。该书题署中有“玉宾子”三字,这应当是他的道号。书前序言若干篇,其中有一篇出自元代金丹派南宗门人萧廷芝之手。萧氏在追溯《道德经》传授系统的时候既罗列金丹派南宗传人白玉蟾、彭耜,又历数王重阳北派全真道脉传人,但更推崇南宗一系,可知他主要是南宗门人。在序言的末了,萧氏自称“弟子”,这就说明邓锜也是萧廷芝的老师。又,邓锜自序写于元大德二年(公元1298年),可知他是元代成宗时期人。
邓氏阐释《道德经》之所以称作“三解”,按他自己的说明:一解“经”,主要是文字考订与句读工作;二解“道”,直述天地大道始终,让人明白其精义;三解“德”,这是对大道之功用的进一步引申。他认为:《道德经》,“其经与大《易》准,中间有不得容心者矣”。意思是说,《道德经》与《周易》这部古老的经书具有共同的准则,容不得主观的个人心思夹于其间。邓氏力图排除主观臆断,这个出发点当然是好的,他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另当别论。不过,他别出心戴地结合易学原理来阐发《道德经》思想并进行多方发挥,这倒是有案可稽的。
《道德真经三解》卷一开篇《道可道章第一》,即应用了《周易》的“咸卦”“恒卦”“秦卦”“否卦”“巽卦”的相互关系来解释《道德经》关于“可道”与“常道”的区分;《天下皆知章第二》中应用《周易》的“乾卦”“坤卦”“坎卦”“离卦”以解释《道德经》的美丑善恶意义;《不尚贤章第三》应用《周易》的天地定位之说阐释《道德经》的“不争之道”;《道冲章第四》以《周易》的太极原理及震卦说明《道德经》关于“大道中虚”的思想…《信言不美章第八十一》再度以“太极”理论总括圣人之道的意蕴。纵观全书,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邓氏《道德真经三解》一书几乎每一章都贯穿着易学的原理。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邓氏不是单纯地应用易学卦象或言辞,面是注重各卦之间的关系以发挥《道德经》的思想观点。例如在《和大怨章第七十九》中,他说:天地合而甘露降,阴阳和而风雨时。损益,盛褒之始也。三阳出地,地天蚕也;地天方泰,三上相交,损其盛也。三阴出地,天地否也;天地方否,初四相交,益其衰也。故曰:损益盛衰之始也。
邓氏指出,天与地感应相合,甘甜露水就降下来;阴与阳和谐相助,刮风下雨就顺应时宜。损与益,这是事物兴盛衰落的起始。
三画阳爻出现在地上,就成了“赤卦”之象;地与天刚刚开泰,三爻之阳与上爻之阴相交感,这是大自然冻损过盛的表示。三画阴爻出现在地上,就成了‘否卦”之象,天与地刚刚闭塞,初爻之阴与四爻之阳相交感,这是大自然增益衰落的迹象。所以说:报与益是兴盛与衰落的开始。
初一看邓氏上述解说,有些读者也许难于弄清其基本意义。要明了其思想脉络,关键是抓住他所依据的四个基本卦象,即“损卦与“益卦”“泰卦”与“否卦”。《周易》中的损卦居于第四十一,象征减损,其义主损下益上;而益卦居于第四十二,象征增益,其义主损上益下。根据易学“变卦”原理,损卦由泰卦变化面来。泰卦下三爻为阳爻,上三爻为阴爻,第三爻升到了终端的上爻,而原有之上爻下降到了第三爻的位置,换一句话说,三爻与上爻阴阳交感互换其位,泰卦就变成了损卦。再看益卦,乃由否卦变化而来,否卦与泰卦之象相反,否卦下三爻为阴爻,上三爻为阳爻,初爻之阴与四爻之阳相交感,阳下奔面阴上升,初爻与四爻互易其位,否卦就变成了益卦。由否卦与泰卦所变的损益两卦,反映了宇宙阴阳的盛衰,所以说损益是“盛衰之始"。有否有秦,天地运行,否极泰来,这是事物发展的一条客观规律。
(泰卦九三、上六爻互感易位变损卦,否卦初六、九四爻互感易位变益卦。)
否泰损益的卦变与老子《道德经》“和大怨章”有什么关系呢?老子这一章是说,调解深重的怨恨,必然还有遗留的怨恨,不是什么妥善的解决办法。老子主张“天道无亲”,自然规律是没有偏爱的。不论是损是益都是自然而然的。如果人为地去“调和”大怨,那就违反了天道。邓氏引入了《周易》中的否泰损益的卦变,正是为了说明老子这种天道的自然损益之理。从这一章的解说当中,我们可以看出,邓氏是一个对易学相当精通的道教学者。他的《道德真经三解》是宋元以来以易解道的集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