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结构特征之二,运用大衍之数五十进行推演,对人与事进行预测
易数也是一个发展着的系统。在《周易》成书的早期阶段(即数筮阶段),易数直接起占筮与画卦的作用。待到卦画由“-“与“--“两种符合代替以后,易数在卦中只保留下两个数字九与六,代表爻性(阳交与阴交),九、六分别与爻位结合,组成每一爻的交题。原来用数进行的占筮过程转化为检索过程,亦即寻址过程,于是有了大衍之数、乾坤策数。易象系统发展起来以后,又有了天地之数、万物之数,再进一步便衍化出河图、洛书一类的数学模型。至朱代邵康节用加一倍法推出了大圆图(即“伏義先天六十四卦方位”),则又具备二进制图解的性质,易数于是愈进愈复杂,终于形成了一个具有相对独立性的系统。
按照《易传》的观点以及汉代以后流行的象数派的一些见解,可以将易数系统按其功能不同划分为三个分支:检索、易数模型、二进制图象。这三个分支也是互相联系、密不可分的。
《系辞 •上》云“极数知来之谓占”,讲的是运用大衍之数五十进行推演,经过一定的程序遇卦,然后根据该卦的卦爻辞与卦象爻象,对所要占筮的人与事进行预测。《系辞•上》对占筮的推演程序作了以下说明:“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国;五岁再国,故再物而后卦。”汉代人多用著草五十根,置一根于侧不用,余四十九根随意分作两股,然后任从一股取一善,挂于左手小指间,接着分别对两股以四为单位数之,此即所谓“挂一”与“揲之以四”。揲四之后,将两股中各自所余之数(或一,或二,或三,或四,但不得超过四),连同前面之“排一"一并置于格中,这就是所谓“归奇”。“归奇”,即归之于不用之地。归奇之后,再将已经分开的两股合而为一,又依“分二”“挂一”〝揲四”“归奇”四营而再成一变。凡是三变始得一爻。盖三变之后,剩下之著草无非是以下四个数:或三十六,或三十二,或二十八,或二十四。分别除之以四,则可得九、八、七、六。九、七为阳爻,六、八为阴爻。“是故四营而成易”,九变则“八卦而小成”,“十有八变而成卦”(同上)。揲著运数以遇卦,是《周易》作为占筮之书所必备的检索手段,是最古老的软件工程中的寻址办法,是易数系统的重要功能之一。当然,通过这种检索程序所遇到的卦,纯粹依赖于偶然性,故《系辞.下》称之为“鬼谋”。遇卦之后,释卦与根据卦义决断取舍夫从之际,又靠人的因素起作用,《系辞.下》称之为“人谋”。六十四卦有吉有凶,吉卦多凶爻,凶卦多吉爻,因此每一卦都是一个吉与凶的统一体,无论占筮时遇到哪一卦,被告知的绝不是简单吉凶的结论,而是让你选择通向吉或者通向凶的道路。这样,尽管“鬼谋"带有派郁的“神灵显告”的神秘色彩,而“人谋”仍是促进占筮者从犹疑不定走向决断的决定因素。
揲蓍运数纯然是一个检索遇卦的过程,然而为了烘托它的庄严性,整个过程又被赋子了易象的特征。“分而为二以象两”,两谓两仪,即天地也。“挂一以象三”,三谓三才,天地人出。“排之以四,以象四时”,四时谓春、夏、秋、冬。“归奇于切以象国”,问谓国月山。“五岁再国,故再物而后推”,指第二次归奇于物之象。古历五年凡两用,第一次归奇象一闻,第二次归奇象五年再国。区区揲蓍运数,居然取象于两仪、三才、四时、五间,其所遇之卦能不与鬼神相通乎?此外,关于乾坤策数亦正好与一年之日数相符。《系辞•上》云:“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揲运数三变之后,若过揲之数为三十六,则为乾一交之策数,乾六交之策数便为六乘以三十六,得二百一十有六。若过揲之数为二十四,则为坤一交之策数,坤六交之策数便为六乘二十四,得百四十有四。二百一十六加百四十四,正好等于一年三百六十日,即为“当期之日”。《易》用九用六,三十六为九之倍数,二十四为六之倍数。九黎老阳,六象老阴,故此处言乾坤策数,盖以老阳老阴过揲之数为依据。若以少阳少阴过揲之数为据,则三变之后过揲之数为二十八、三十二(二十八为七之倍数,三十二为八之倍数,七象少阳,八象少阴),六乘二十八得百六十有八,六乘三十二得百九十有二,二数之和亦为三百六十。只不过《易》不用七、八,故末论及。
大衍之数在揲著运数过程中是一种可按算之数,单位是策,而揲蓍运数之结果九、八、七、六这四个数则转化为一种纯数,转化为物象,不再具备算术之数的特征,九、八、七、六这四个数,以阴阳象之,则九为老阳,八为少阴,七为少阳,六为老阴;以四时象之,则八为春,七为夏,九为秋,六为冬。《吕氏春秋》孟春、仲春、季春皆云〝其数八”,认为从立春之日起标志〝盛德在木”,于是‘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孟春纪》)。孟夏、仲夏、季夏皆云“其数七”,从立夏之日起“盛德在火”,于是“迎夏于南郊”(《孟夏纪》)。孟秋、仲秋、季秋皆云“其数九”,从立秋之日起“盛德在金”,于是“迎秋于西郊”(《孟秋纪》)。孟冬、仲冬、季冬皆云“其数六”,从立冬之日起“盛德在水”,于是“迎冬于北郊”(《孟冬纪》)。
《礼记》辑《吕氏春秋》此十二月之篇章,另成一篇,命之为《月令》。顺便说及,张政娘先生《帛书(六十四卦》跋》一文说:“盖古代中国东方人‘数以八为纪’,而西方人‘数以九为纪’,应是地方的风俗习惯如此,吕不韦采集到,也许是从古代文献归纳得到的。”(《文物》1984年第了期)这是一个误解。九、八、七、六这四个数不存在某一方位的风俗偏爱,而是各自代表着不同的方位,并且与五行相吻合。
《素问•金匮真言论》云:“东方青色,人通于肝,开窍于目⋯⋯其数八;南方赤色,人通于心,开窍于耳……•其数七;中央黄色,人通于脾,开窍于口,其数五;西方白色,人通于肺,开窍于鼻……其数九;北方黑色,人通于肾,开窍于二阴其数六。”这里的数也都是表示一类象,与五方五色,人体藏象配合一起,呈现为一种按不同层次之象数进行综合的整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