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房易学通过其卦气说,建立起一个以阴阳五行为世界间架的哲学体系,借助于当时的天文、历法讲《周易》
从哲学史上看,孟京易学,特别是京房易学,通过其卦气说,建立起一个以阴阳五行为世界间架的哲学体系。这个体系是汉代阴阳五行学说的发展。京房将八卦和六十四卦看成是世界的模式,认为《周易》既是自然界又是人类社会的缩影,作为世界变易的基本法则即阴阳二气的运行和五行之气的生克,即表现在八卦和六十四卦及三百八十四爻之中。这样,便将西汉以来的自然哲学更加系统化了。尽管他将《周易》中的这法,引向占候之术,宣扬了天人感应的迷信,但他提出的世界因式对后来的哲学家们探讨世界的普遍联系,很有启发的意义。特别是,他以阴阳二气解释《周易》的原理,借助于 当时天文学的知识和理论,闸述《周易»经传中关于事物变化的学说,这是对先秦易学的一大发展。这种学风,对汉代哲学、思想文化的发展都有很大影响。
西汉的哲学家扬雄,模份《周易》的结构,作《太玄》,提出一个世界图式,显然是受了孟京卦气说的影响。《太玄》中的“首”,类似《周易》中的卦象,共八十一首。类似《周易》交象称为方州部家。首有首辞,相当于卦辞,每首有九赞,相当于交辞。八十一首排列的顺序是,从中首开始,到最后一首养首为止。第一首表示阳气将要发生,到三十六首强首,阳气最盛;到四十一首应首,阳气衰退,阴气开始发动;到四十九首逃首,阴气极盛;到七十八首将首,阳气又将恢复。他以八十一首的排列,表示一年四季乃阴阳消息的过程。值得注意的是,其中许多首的名宇同孟京卦气说是一致的。如卦气说,起于中孚,终于顾卦。《太玄》则起于中首,终于养首。中即卦气说的中乎,养即卦气说的顾卦义。关于这一点,宋代学者认为,《太玄》的八十一首出于《易纬 •稽览图》的卦气起中孚说,将《大玄》同纬书视为一类。近人亦有持此说者。其实,《易纬》出于孟喜、京房之后。扬雄作《太玄》是受了孟京易学的启发。京房《易传》,打破《周易》的卦序顺序,按自己的阴阳消长说,制定了一个八宫图式,这对扬雄白创《太玄》体系是有影响的。
《太玄》不仅讲阴阳之象,也讲阴阳之数,并且于每首九费中,分别配以五行,所谓“鸿本五行,九位重施,上下相因,丑在其中”(《玄莹》),而且讲五行休王,这同京房《易传》中“降五行,领六位”的说法也是一致的。当然,京房易学所建立的体系,发展为古候之术,大肆宣扬阴阳灾变。《太玄》则不讲阳阳灾变,这同今文经学派的学风是不同的。但场雄认为,《太玄》也可以推断人事吉凶,所谓“圣人乃作善龟,钻精倚神,藉知休咎,玄术莹之”(同上)。以上这些说明,扬雄的《太玄》同孟京易学存在着继承关系。如果说,西汉的自然哲学始于《淮南子》,那么经过孟京的易学,到扬雄的《太玄»则发展为高峰。宋明时期易学中的义理学派,将《太玄》同京房易学视为一类,,并非偶然。
孟京的卦气说,借助于当时的天文、历法讲《周易》,反过来,又对天文历算有一定的影响。在此以前,作为天文历法的理论根据,是战国邻衍创立的阴阳五行学说。孟京以后,卦气说又成了古代历法的理论之一。西汉学者刘向著有《洪范五行传》,以五行阳阳说,讲灾异和占验。《汉书.五行志》就是以刘向的《淇范传》为基础而写成的。刘向也研究易学。《汉书.五行志》讲灾异时,经常引孟京卦气说。如说:“雷以二月出,其卦日豫。言万物随雷出地,皆逸豫也。以八月人,其卦日归妹。言雷复归人地,则孕航根核,保藏垫火,避盛阴之告,出地则养长华实,发扬隐伏,宣盛阳之德。人能除害,出能兴利,人君之象也。“这是本于孟喜卦气说,以二月为豫卦内“雷乃发声〞;八月为归妹卦内,“雷乃收声”。刘向的儿子刘歆,继父业,十分推崇《周易》。其所著《七略》,以人《周易》为群经之首,以五经配五常之道,而‘易为之原”(《汉书.艺文志》),视《周易》为永恒的真理。《汉书.
五行志》说:“刘歆以为庖牺氏继天而王,妥河图,则而画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赐洛书,法而陈之,洪范是也。”又说:“昔般道弛,文王演周易。周道收,孔子述春秋,则乾坤之阴阳效洪范之咎征。天人之道,粲然备矣。”他以八卦为河图,《洪范》中的五行文为洛书,并把《周易》看成是讲天人之道的重要著作。他依太初历著有《三统历》,保存在《汉书•律历志》中。照《律历志》提供的材料,刘歆易学的一个特点,也是讲卦气说。例如,他解释三统时,以黄钟为天统,林钟为地统,太族为人统,并配以乾坤两卦象,加以解说。共解释天统说:“十一月,乾之初九,阳气伏于地下,始著为一,万物萌动,钟于太阴,故黄钟为天统,律长九寸。”其解地统说:“六月,坤之初六,阴气受任于太阳,继养化柔,万物生长,茂之于末,令种刚强大,故林钟为地统,律长六寸。”其解人统说:〝正月,乾之九三,万物棣通,族出于寅,人奉而成之,仁以养之,义以行之,令事物各得其理。”他以乾坤两卦,配十二律,十二月,十二辰,这是效法孟京卦气说。孟喜以四正卦配十二月,京房以八卦配十二月,刘歆则以乾地两卦共十二交,配十二月。按《三统历》的说法,乾初九为十一月,九二为正月,九三为三月,九四为五月,九五为七月,上九为九月。坤初六为六月,六二为八月,六三为十月,六四为十二月,六五为二月,上六为四月。所以如此相配,因为乾卦纯阳,配奇数月;坤卦纯阳,配偶数月。
此种说法,后来被《易纬》和郑玄发展为爻辰说。又班固于《律历志》中,叙述刘歆的三统历说:“经元一以统治,易太极之首也。春秋二以日岁,易两仪之中也。于春每月书王,易三极之统也。于四时虽亡事必书时月,易四象之节也。时月以建分至启闭之分,易八卦之位也。象事成败,易吉凶之效也。”这是以《系辞》中”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一段话,解说三统历,并用来说《春秋》经。按太初历的纪年,十九年为一章,八十一章为一统,三统为一元。一元之始当甲子夜半湖且冬至,此即“易有太极”。春秋二季,代表阳阳二气,春为阳中,秋为阴中,此为“两仪”。《春秋》书”春王正自万休现(周易)的“三投之道”。其书四季月份。此即(易了之~四染”。~分至合时”,指二分二至和四立。认为此八个花气乃“八式之位”,即乾为立冬,地为立秋,震为春分,巽为立叉、块为冬至,离为夏至,兑为秋分,民为立春。这足本于京房卦气说。以上说明,孟京卦气说,成为汉人讲天文历法的依据之一。
关于这一点,王充评论说:“易京氏布六十四卦,于一岁中,六日七分。一卦用车。卦有网阳,气有升降,1升则温,阳开则寨。由此言之,怎温跑扑而至,不应政治世“又说:“京氏占寒温以网阳开降,变复之家以用货喜怒,两家乖迹.。”(《论衡•寒温篇》)王充此说,对卦气说作了肯定,因为京房易学是依据阳阳二气的升降讲寒温的变化。至于说、京房易学“不应政治”,这是误解。东汉天文学家张衡评论说:〝且律历卦候,九宫风角,数有征效;世莫肯学,而竟称不占之书。”(《后汉书•张衡传》)“直候”即卦气。“不占之书”,指旗纬。张街对北气说也有所肯定,并将其同诚纬区别开来。汉以后,许多历书都引卦气说,解说历法,如东汉木年的〈乾象历》(见《晋书•律历志》),北魏的《正光历》(见《魏书•律历志》),唐《开元大行历》等。唐天文学家一行可谓引卦气说解说历法的代表。
清初王夫之评论说:“易可以该律,律不可以尽易。犹易可以衍历,历不可以限易。盖历者象数已然之迹,而非阴阳往来之神也。故一行智,而京房迷矣。”(《周易外传•系辞上第四章》)王夫之不赞成汉易的象数之学,反对以卦气说代替《周易》。但他肯定“易可以行历”,赞扬了一行善于吸取汉易中的合理成分。以上这些说明,孟京的邯气说.特别是推卦用事日,成了古代历法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不能因为孟京易学,特别是京房易学,借卦气说讲阴阳灾异,从而否定其一切。更不能因为孟京以卦气说解释《周易》经传,从而斥责其易学是儒家经学中的“异端“或者为“教外别传”。每一个时代的易学,都是那个时代的哲学、文化思想的产物,无所谓正统易学。从哲学史上看,孟京易学的一大贡献是以阴阳二气运动变化的法则解释《周易》的基本原理,这对后来的哲学家,无论是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探讨世界的本原及其运动变化的规律,都起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