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即颜色,是通过眼、脑和生活经验所产生的一种对光的视觉效应:中国红,是一种夺目之红,尊贵之红,是一种鲜艳华丽、饱含激情的红
色彩,即颜色,是通过眼、脑和生活经验所产生的一种对光的视觉效应。它能够引起人的情绪和记忆,表达人的感情,乃至可以影响我们的感受。在人类文明漫长的发展过程中,色彩在五颜六色的表象之外,还被赋予了更多复杂甚至神秘的含义。时至今日,由于历史、传统、文化的传承,某种特定的色彩甚至可以作为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象征。对于中国人来说,特定的色彩非“中国红”莫属。
“中国红”一词是英文ChinaRed的汉译,原本是指一种名贵的中国红瓷,英文的china一词即有瓷器之意。今天,“中国红"一词所指代的色彩,通常是指我国汉代的漆红之色,也正是这种红瓷所呈现出的大红之色。它是一种夺目之红,尊贵之红,是一种鲜艳华丽、饱含激情的红。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祥云火炬和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中国馆,都无一例外地使用了这种颜色,作为我们国家的象征。在中国传统文化里,红色本身就有着丰富而神秘的特殊内涵。
很有意思的是,“红"这个字在甲骨文古字里是没有的,是后来才演化出来的色彩字。据专家研究,很多色彩字都是在丝织品染色出现后才被创制出来的,如红、绿、紫等。从这些汉字均为丝字旁就可以看出。可以说,我们的先人虽然很早就给红色赋予了丰富的含义,但祖宗们先前是用其他汉字来表述“红”的。
中国传统里,五种颜色称为“正色”,即:黑、白、青、黄、赤。这五种颜色之外的色彩都被称为“间色”或“杂色",所谓“五色成文而不乱”(见于《礼记·乐记》)。这种分类法又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我们祖先的伟大。因为青、黄、赤三色就是现代科学里的蓝、黄、红三原色,即三种无法通过其它颜色的混合调配而得出的基本色,而这三色则可以调配出其它绝大多数色彩。至于黑和白,著名的棱镜分光试验告诉我们,所有反射频率合在一起就成了白光,它反射了所有的光;而黑色,就是没有光源的物体在没有任何光照时的色象。
而且,传统文化还为这五色配上了五行,即:黑为水,白为金,青为木,黄为土,赤为火。另外,由于“黑”就是没有光照的色象,所以可以代表“阴”;“白”是所有光照合在一起的色象,所以可以代表“阳”。众所周知,太极图就是用黑白来表示阴阳的。如此一来,“阴阳五行”在五正色里就全被囊括了。
这五正色里的“赤”就是表示红色的字,五行属火,所以“红"的含义之一就是火焰、烈火。如“赤地千里”一词本义就是指大旱之年,大地像被火烧灼过一样。上古传说里有一个"旱神",传说其所到之处就会发生旱灾,赤地千里,这个早神就名为“赤魃(音同‘拔')氏"。在南阳汉画中就有著名的《虎食女魃》图,其身上穿的就是红色衣服(也有把红衣搭在一边的)。
由于干旱是太阳过晒无雨造成的,所以在古代神话里把太阳比作一只红色的三足乌鸟,称为“赤鸦”,也称“金乌”。由于“赤”代表了太阳,而太阳又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天,所以后世也经常用赤色即红色,来表示尊贵和高级别的地位。比如红色的官服是高官的专属服装;皇宫的地阶必须涂红漆,叫做“赤墀(音同‘持’)”;紫禁城的宫墙饰以红色即表示皇家无上尊贵之意。还有像现代汉语里的“走红”、“红人”等词汇也是由此意引申而来。
另外,由于红色象征火焰,可以荡涤一切,“赤地千里",所以后世也取其扫毁清除之意,把红色赋予了反叛、革命之意。新莽末年著名的“赤眉起义”,起义农民就把眉毛涂成了红色以区别官军;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建立之初被称为“红军",建立的根据地被称为“红色政权",正是取红色引申出的扫除旧秩序、反叛旧社会的革命意味。另外,“赤”字的字型在甲骨文里是上面一个人,下面一堆火。据现代著名古文字学家唐兰先生考证,“赤”的本义是一种刑罚,是在发生饥荒时烧死巫师的一种行为。所以后世的刑罚往往也与红色有联系,比如旧时死刑犯和刽子手都要穿红色的衣服,称为“赤衣”;打人行刑用的棍棒两端是为红色,名为“赤棒";写罪犯名册(尤其是死刑犯)用的墨也是红墨,称为“朱墨”或“丹笔”。
除此之外,红色还有更深一层的象征意义,其源头是血液。红色是血液的颜色,血液是生命的象征,因此红色也就象征了生命和活力。
河南安阳殷墟很多的王陵墓葬里,都有染过红色的土层,这些土被业内人士称为“花土”。花土有一定的防腐作用,但其意义并不仅限于此。有专家认为,之所以使用红色,就是意味着帝王生命在阴间的继续延续;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大量精美漆器,虽然造型各异,但颜色大都是里红外黑的,亦是象征死者的生命在阴间(黑色代表)的延续。
今天有一个词叫“歃血为盟”,所谓“歃血”,就是嘴唇或口旁涂上牲畜的血,表示生命的承诺。而且祖先在祭祀典礼时也经常会用到各种动物的血液,更早时甚至用过人的血液,这都是代表生命和灵魂的奉献。也正是因为红色和生命、阳气挂上了钩,所以红色也被用来驱鬼避祟,因为邪祟都是“阴”的,惧怕有活力的、阳气的东西。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人逢“本命年"时,要穿红色内衣或系红色腰带来抵挡灾祸,逢凶化吉。此外,还有给孩子手腕上系红绳,盖房上梁时在大梁上系红布等等民俗。
今天常常把女性与红色联系在一起,现代词语中有很多女性专用词是带有“红”字的,例如红颜、红袖、红妆、红粉等。这也是源于红色和血液的关系,确切地说是源于女性第一次性交时会出血的生理特征。在此基础上,红色还引申出了一种禁忌的含义。比如说以前小孩种牛痘后,要在外衣胳膊袖上缝制一个红色布条以为禁忌的标志;还有把不能触碰的底线称为“红线”;禁止通行的信号称为“红灯”等。据专家学者研究,红色的这种禁忌之意也和血液有关,具体地说是和女性的生理期相关。女性的月经也被称作“来红”,传统中经血历来被认为是秽物,妇女经期是一定要“闭房”的,即不能进行性生活。汉代文献《释名·释首饰》里记载:“以丹注面曰的。的,灼也。此本天子诸侯群妾当以次进御,其有月事者止而不御。重以口说,故注此丹于面,灼然为识。女史见之,则不书其名于第录也。"简而言之,就是说帝王的妃嫔姬妾如果来了月经,就要在面部点上红点,提醒帝王戒行房事。据说这也是后来给女孩子眉心点红点的真正起源。正是基于这种内涵,紫禁城城墙的红色在象征尊贵之外,也表明了此地是不容随意涉足的“禁区”。
除了这些,生活中最常见的、使用最多的红色象征意,就是吉祥喜庆、和谐繁荣。民间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中国人的婚事了。
首先,民间把结婚仪式就称为“红事”(与此相对的是丧葬之事,称为“白事”),有一传统相声名为《红事会》,内容说的就是结婚之事。婚事之所以被称为“红事”,是因为在中国人的结婚仪式里,用到了太多的红色之物,比如说新郎要扎红花;新娘要穿红色嫁衣,头盖红布;接新娘要用红轿子;新房各处要贴红喜字;蜡烛要用红色的喜蜡;亲朋随礼的钱要包上红包等。
此种习俗的由来,还得从“红”字本身说起。“红"字的颜色指代以及读音的起源,据学者分析是来自于天上的彩虹。具体说来,是源于“红"和“虹"之间的密切关系。
彩虹的“虹”是虫字旁,因为上古时祖先认为天上的彩虹就是天上的一种虫子,而且这虫子还分雌雄。雄的就称“虹”,雌的则称为“蜆”,即“霓”的古字,至今有时还把彩虹称为“虹霓”,也还有“霓虹灯”这样的词汇。而且,甲骨文里"虹”字的字型就是一条弯曲如彩虹般的双头虫,含义是两条虫子在交配。由于“虹”表示的是两条交合的虫子,于是祖先们认为彩虹的出现和男女之事相关。如《释名·释天》里说:“美人阴阳不和,婚姻错乱,淫风流行……男女互相奔随之时,则此气盛,故以其盛时名之也。”大意就是,彩虹气盛且频繁出现,便说明此时社会上有很多男女私奔的现象发生。
随着社会制度的发展和历史的前进,彩虹所代表的男女私奔逐渐演绎成为了正常的男女婚姻,而“虹”本身也从交合的虫子演变成了婚姻的纽带。唐代李复言所著的《续幽怪录·定婚店》记载了一个故事:杜陵韦固,少孤,思早娶妇,多歧,求婚不成。
贞观二年,将游清河,旅次宋城南店。客有以前清河司马潘昉女为议者,来旦期于店西龙兴寺门。团以求之意切,旦往焉。斜月尚明,有老人倚巾囊,坐于阶上,向月检书。觇之,不识其字。固问曰:“老父所寻者何书?固少小苦学,字书无不识者。西国梵字,亦能读之。唯此书目所未觌,如何?”老人笑曰:“此非世间书,君因得见。”固曰:“然则何书也?”曰:“幽冥之书。”固曰:“幽冥之人,何以到此?"曰:“君行自平,非某不当来也。凡幽吏皆主人生之事,主人可不行其中乎?今道途之行,人鬼各半,自不辨耳。"固曰:“然则君何主?"曰:“天下之婚牍耳。"固喜曰:“固少孤,尝愿早娶,以广后嗣。尔来十年,多方求之,竞不遂意。今者人有期此,与议潘司马女,可以成乎?”曰:"未也,君之妇适三岁矣。年十七,当入君门。”因问囊中何物?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妇之足,及其坐则潜用相系。虽仇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君之脚已系于彼矣,他求何益。”曰:“固妻安在?其家何为?”曰:“此店北卖莱家妪女耳。”固曰:“可见乎?”曰:“陈尝抱之来,卖莱于是。能随我行,当示君。"及明,所期不至,老人卷书揭囊而行。固逐之入菜市。有眇妪,抱三岁女来,弊陋亦甚。老人指曰:“此君之妻也。”固怒曰:“杀之可乎?”老人曰:“此人命当食大禄,因子而食邑,庸可杀乎?”老人遂隐。固磨一小刀,付其奴曰:“汝素干事,能为我杀彼女,赐汝万钱。”
奴曰:“诺。”明日,袖刀入菜肆中,于众中刺之而走。一市纷扰,奔走获免。问奴曰:“所刺中否?"曰:“初刺其心,不幸才中眉间。”尔后求婚,终不遂。
又十四年,以父荫条相州军。刺史王泰俾摄司户掾,专鞫狱,以为能,因妻以女。可年十六七,容色华丽。固称惬之极。然其眉间常贴一花钿,虽沐浴闲处,未尝暂去。岁余,固逼问之,妻潸然曰:“妾郡守之犹子也,非其女也。畴昔父曾宰宋城,终其官。时妾在襁褓,母兄次殁。唯一庄在宋城南,与乳母陈氏居,去店近,鬻蔬以给朝夕。陈氏怜小,不忍暂弃。三岁时,抱行市中,为狂贼所刺。刀痕尚在,故以花子覆之。七八年间,叔从事卢龙,遂得在左右,以为女嫁君耳。”固曰:“陈氏眇乎?”曰:“然,何以知之?”固曰:“所刺者固也。”乃曰奇也。因尽言之,相敬逾极。后生男鲲,为雁门太守,封太原群左夫人。知阴骘之定,不可变也。宋城宰闻之,题其店曰“定婚店”。
这个故事讲述的就是有名的“月下老人”和“红线系足”的传说。在这个已经成为中国婚姻文化一部分的传说里,冥冥之中连结男女婚姻的就是一根“赤绳子耳”。
由此可知,作为婚姻的纽带,“赤绳”,“虹绳”、“红绳"三者之间存在着相互引申、推演、递进之密切联系。据此,就很容易明白为什么红色会成为中国婚姻的主色调了。接下来就可以反向去推论红色的这一层含义了:因为结婚是幸福美好的喜事,所以其主色调红色自然便带有了吉庆和谐之寓意;而结婚又意味着家族很快就会“添丁”(即生育),所以红色也有了预示繁荣昌盛的引申义。
需要指出一点的是,很多情况下使用红色往往是多重含义并用的。比如说新娘的红盖头除了彰显喜庆之外,也有驱邪避煞之意,乃至还有禁忌之意(民俗里新娘的盖头是不能随意乱掀乱碰的);紫禁城的红墙也是带有尊贵和禁忌的双重意味。
汉字里表示“红”的还有另外两个字:“朱"和“丹”。这两个字都是源于人工红色的制取,即朱砂取红。“朱"的本义即是朱砂,朱砂是一种天然矿石,化学成分是硫化汞;而“丹”的本义就是矿井中的朱砂矿石。除了制取红色的意思外,这两个字并没有包含什么太多的特殊意义,就是很单纯地指代红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