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户縮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最好的建筑理论在中国

在西方,对“建筑”这个词，最具代表性的概括，是出自J•罗斯金和W• 莫里斯(1834~1896)师徒。罗斯金在《建筑的七盏明灯》的开头，给建筑下了这么一个定义：“建筑是门艺术，它这样安排和装饰人们所建造的大厦：不管它是什么用途，亡给人的视觉形象,应该带来心理健康、力量和愉快”。而莫里斯又进一步阐述了“建筑”的概念：“建筑包含着对人类生活的整体外部环境的考虑;只要我们是文明的一部分，我们就别想逃避这种考虑,因为它意味着影响并改变地球本身真正面临的人类需要，除非是在遥远无际的沙漠。”

意大利著名的建筑学家奈尔维(1891~1978 年)则认为：“所谓建筑，就是利用固体材料造出一个空间，以适用于特定的功能要求和遮避外界风丽。”意大利有机建筑学派理论家赛维(1918~)则强调说：“空间——空的部分一应当是建筑的‘主角’〞，并主张用“时间——空间”观念去观察和思考全部的建筑史。

西方建筑，由注重建筑物实体、外壳的美学效果出发,采用所处时代最先进的技术和材料，以实现特定的功能要求和遮蔽外界风雨。尽管，随着人类文明和科技的不断进步，建筑的花样不断翻新，但是建筑实质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到了20 世纪中期，随着现代自然科学和技术的迅猛发展，引起了人与自然的对立日益激化,并已扩大为全球性的问题。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特别是城市环境的质量日益恶化，人们对于大自然的美慕和向往之心才开始增长，重返大自然的怀抱，与大自然和睦相处，己成为现代意识的一个重要内容。由此,西方的现代建筑学家,通过自己的实践,不得不强调回归自然、返璞归真,强调建筑与自然的紧密结合。那么,返璞归真的“真”到底是什么呢?

意大利有机建筑学派理论家赛维，在《现代建筑语言》一书中,曾大有感慨地说：“读者可在城市和区域的规模上加以推断，建筑和自然的组合意味着什么?走进一个天然洞穴(也许它曾经是我们祖先的避难之所)，你能够真切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并且你一定会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自然的乐趣己经消失 在柏油路和光滑的人行道上了。洞穴项部的各个角落并不是方方正正的，而和高低不平的四壁连成一体，一直伸人地下。光线照在起伏的岩石上,掠过洞顶,创造了一种每小时都在变化的动人效果。试想海边的岩洞，光线从水面上反射上来,带着深浅不同的颜色，随着波涛起伏变幻着色彩。不论是乌云滚滚，或者晴空万里,甚至风向的转变全部映在其中。所有这些失去的价值都可以通过现代建筑语言得到恢复。”

赛维在这本书的“结论”中更进一步说：“当我们对工业社会未来的幻想破灭之后,我们越来越多地把注意力转向了史前社会。因为我们已醒悟到困扰我们星球的生态灾难的严重程度，己觉察出龙大的社会使人与人和人与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疏远。”并主张以史前史的零点作为建筑文化的起点，他认为：“在建筑上，‘零点’意味着考虑所有最基本的问题，就像我们要建造历史上第一所房子那样。”

当然，赛维也提出解決西方建筑失去的“魂”，“建筑和自然的组合必须在人类学、社会学和精神分析学的研究基础上，通过科学的途径来进行，而没有其他的捷径,现代法则就是如此。”

在中国建筑上，五千年来始终费彻者一种精神，那就是“天地人和合”。正如《黄帝宅经》上所说：“夫宅者，乃是附阳之极织，人伦之轨模，非博物明贤者未能悟斯道也。“人类生存基本行为之一的居住环境的经营，在中国古代被称为“宅”，其为人与自然的中介。“宅,择也,择吉处而营之世。”(《黄帝宅经》)“宅是外物，方圆由人，有可为之理,犹西施之洁不可为,而西施之服可为世。”(《答释难宅无吉凶摄生论》)”宅者。人之本。人以宅为家,居者安,则家代昌吉”：“人因宅而立，宅因人得存，人宅相扶，道天地,故不可独信命世。”(《释名》)《老子》第十一章也将建筑视为“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世界著名的现代建筑大师,美国的赖特(1869-1959)将老子的这段话誉为“最好的建筑理论”。“当年中国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去美国工作讲学时，两人见面后,赖特开门见山地同梁思成：

‘你到美国来的目的是什么?’梁思成回答说：‘是来学习建筑理论的。’赖特听后一挥手说：“回去。最好的建筑理论在中国。’赖特当场就背通出了《老子》第十一章即有关‘凿户縮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那段话的全部内容。”赖特将《老子》的这段论述作为校训，至今，它仍然铭刻在赖特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