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文化之所以成为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是思想和意识的美好结品,吉祥文化艺术表现形式的多样性
吉祥文化之所以成为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是思想和意识的美好结品,因而渗透于许多方面,构成了艺术表现的题材内容。有人研究民间木版年画,感到吉祥的题材内容很多;研究民间剪纸,也是吉祥的题材内容很多;而研究其他民间艺术时,诸如民间刺绣、蓝印花布等,几乎都是如此。为什么都是同样的内容呢?因为都是在一块土地上生长的,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不消说民间艺术,即使所谓高雅的文人艺术,在他们的作品中,也有许多吉祥题材。对于中国的艺术传统,我曾经提出多渠道发展的论说,特别是自汉代以后,逐渐形成了宫廷艺术、文人艺术、宗教艺术和民间艺术的并行发展。其中,民间艺术带有母体的性质,其他艺术都是在民间艺术的哺育下成长的,有的在成长起来之后,又回转来给民间艺术以影响。这是就艺术的面貌、风格、形式特点而言,甚至不会因为宫廷、文人士大夫的消失而衰亡。同样,在表现的题材内容上,则有很大的共同性,尤其是对于吉祥的观念,毕竟是同属于一个民族的。
从历史上看,在民族文化的氛围中,最为活跃的是吉祥文化,几乎无处不在,无事不参与其间。一个人从呱呱坠地时起,直到寿终正寝,都有吉祥文化陪伴。他虽然没有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但能够鼓动人们的精神,积极地在人生之路上进取。
有一首旧时的儿歌唱道:
拍,拍,拍饼子;
俺家娶个花婶子。
脚又小。手又巧,
两把剪子对着铰。
先铰牡丹花,
后铰灵芝草。
一《俺家有个花婶子》,山东曹县儿歌
这是在很早以前的山东西南部农村,孩子们拍着小手,模拟大人做饭,用玉米粉等和水拍成“饼子”,贴在锅上,蒸熟做成主食。他那新过门的“花婶子”还缠着小脚。当年的歌唱者至少已是我们的祖辈,说不定早就不在了。在那幼小的心目中,为什么形容花婶子手巧要说剪纸呢?为什么一提剪纸就是牡丹花和灵芝草呢?这是民族文化所显现的特点,只有从文化的传承上才能得到真正的解释。
在那时,年轻人的定情物是什么呢?请听一听成年人唱的歌。为了定做一个戒指,他想的太多了。“打”了一次又一次,好像永远打不完;不是他啰唆,拿不定主意,而是感情太丰富了。虽说是“以物寄情”,但一枚小小的戒指,有多大的容量呢?最后还是选了一个具有吉祥含意的“蜜蜂戏花”。你听:
一分金,二分银,打个戒指送新人。
北京北哩请窑匠,南京南哩请匠人。
一打二斗弓杯秀,二打猛善玉麒麟,
三打鸳鸯来戏水,四打童子拜观音,
五打五女做红寿,六打月老好心人,
七打七个星北斗,八打神仙吕洞宾,
九打蜻蜓来点水,十打蜜蜂戏花心。
一《打戒指》,山东曹县民歌
吉祥寓意的内容非常丰富,在过去的婚礼中可谓集中表现。我们在本书的前面曾提到古老的《撒帐歌》。据《戊辰杂抄》说:“撒帐始于汉武帝。李夫人初至,帝迎之帐中共坐,饮合卺酒,予告宫人。遥撒五色同心花果,帝与夫人以衣裙盛之,云得果多,得子多也。”《东京梦华录》载:“凡娶媳妇,……男女对拜毕,就床,女向左,男向右坐。妇女以金钱彩果散掷,谓之撒帐。”这种风俗的流传,所撤之物已由花果等改为枣子、栗子、花生。
撒者边撒边唱,近代曹县一带的《撒帐歌》:
新人进新房、新屋和新梁。
砖铺地,粉白墙,插花匾,玉石梁。
四幅对子挂满堂,大红门廉三尺长。
往里望,象牙床,正好靠在后墙上。
这个床,做得美,四块金砖垫床腿。
新人住新房,新人撒新房。
头把撤得绫罗被,二把撒得好衣裳。
三把撒得鸳鸯枕,四把撒得事事如意,
五把撒得五子登科,六把撒得六六团圆。
七把撒到床里边,有了儿子做武官。
八把撒到东北角,闺女儿子一般多。
九把撒到西南帐,有了闺女做娘娘。
一把栗子一把枣,大的领着小的跑。
一把麸子一把钱,大孩领着小孩玩。
一《撒帐歌》,山东曹县民歌
《撒帐歌》语言质朴,情感率真,尽管受到时代的局限,有一些旧的观念,但所撒的却是吉祥和幸福。从中能够看出大众的乐观精神。
明清时期,有些文人参与民间通俗文学活动,如冯梦龙之于民歌,时调,影响很大。有不少吉祥词句向成语发展,逐渐挂在了大众的口头,如清代王廷绍编《霓裳续谱》中的《喜千秋喜鸟儿在枝头》:
喜千秋,
喜鸟儿在枝头,
喜酒儿拿来呕一呕,
喜花儿插满头。
喜的是蟾官折桂,独占鳌头;
喜的是年增岁月,人人增寿;
喜的是加官进禄,万里封侯。
清代华广生编《白雪遗音》中,已有不少成语。
《今日大喜》:
今日大喜,
喜的是千祥云集,吉星高照,万事如意。
好比那七子八婿郭子仪。
异花奇草庭前秉,丙灵官的太子在阶前竖。
隶字对,写的是:
年年寿同山岳永,岁岁幅共海天齐。
《万事如意》:
万寿无疆,江河湖海长;
长命富贵,金玉满堂;
堂生瑞气,万事吉祥。
纱窗儿外,月照花堂;
远远望见,紫雾飘扬。
魁星独坐在鳌鳌鳌头上,
手拿着朱笔,跟定文昌。
点你状元,陪伴君王。
蟒袍玉带,风风风飘荡。
祥云霭霭,紫雾霞光光闪闪,
闪出一副金丝对,挂在庭柱以上,
上写着:
春风春月春光好,仁德仁心仁寿长。
《节至新春》:
节至新春,五福来临。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千祥云集,百福骈臻。
桃李含笑柳垂金,碧天云外雁成群。
荒郊野外,柳絮纷纷;
游春使女,陪伴佳人;
王孙公子跨马骏。
牧童骑牛,蓑衣随身;
头戴斗篷,口含短笛;
吹的是一曲吴江韵。
借问酒家何处有。杏花村里路径,哪里去近?
牧童说:
转过山头芳草地,柳荫深处有仙人;
沽饮三杯状元酒,胜似一品宰相臣。
吉祥语强调上口,读起来不拗嘴。当一些吉祥语升为成语的时候,也就成为天然的吉祥画题。民间年画艺人很懂得这一点,他们有句创作口诀,叫做“出口要吉利,才得人欢喜”。不但是经验之谈,也是符合艺术规律的。将语言和文字诉诸形象,成为一种造型艺术,其关键是必须具有可视的形象。如果吉祥画题是抽象的,就得找一种可联想、可借用的形象,因此要依赖“寓意”的手法,面这正是装饰纹样的特点。装饰纹样承载了吉祥的内容,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