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咒法术的易学象数踪影之哲理蕴含再探:咒法术的类比思维与易学象数代码
科学考察可以有不同方法、不同角度,对道教符咒的研究也是如此。当笔者追索了该等法术的发生缘由以及在内容形态方面所蕴含的易学象数符号理趣,似乎可以结束本章的探讨了。然而,仔细想来,却又感到话犹未尽。到底什么问题还没有说清呢?笔者沿着《灵书中篇》注疏者那些神奇的配合,往前再探究一层,愈发感到其背后尚有更为深层次的内涵未曾发掘出来。笔者以为,这种深层次的东西就是符咒法术赖以建构和发挥的哲学基础,它包括了思维的基本方式、宇宙时空演化理论。稽考起来,这两个方面也都可以从易学之中发现其底蕴。所以,本节将结合道教象数易学的--些著述情况来进行考察。
符咒法术的类比思维与易学象数代码
纵观世界思想旅程可以看出,大凡历史悠久的民族都有自己的思维方法或者说形成自己思维的一些基本特色。中国在这方面当然有其自身特出的建树。其中相当重要的一条就是取象比类的思维。姜广辉先生曾经就此问题作了概括,他说:“古人常常把形象相似、情境相关的事物,通过比喻、象征、联想、推类等办法,使之成为可以理喻的东西。"又说,“这种方法常常是形象思维与抽象思维交替并用,甚至浑然难分。中华民族比较擅于运用形象的方法来表达抽象的事物,而纯粹意义的抽象思维则不很发达。”姜先生这段概括基本符合历史事实。他所说的“古人是个全称判断,这就是说包括了所有的古人。在“古人”之后他加上了一个副词“常常”,这就意味着在历史上也有例外的时候。但从总体上看,大体如此。就拿道教的符咒法术体系的思维来讲,也基本符合这种情况。
符咒法术,本质上是古老巫文化的变形。因此,符咒法术必然续存着巫文化的“遗传基因”,或者说发展了巫文化的信息符号。大家知道,巫术本是一种准宗教现象,它起源于原始社会早期,其基本特点是幻想依靠超自然力量对客体强加影响或控制早期的巫术与宗教之不同在于它尚未涉及神灵观念,对客体也尚未进行神化;但力图通过某种手段来达到控制客体对象,这却是其最根本的理念。宗教产生之后,巫术受到改造,遂与万物有灵、鬼神崇拜等观念结合在一起。巫术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在中国,巫术文化可谓源远流长。进入阶级社会之后,中国巫术并没有消失、在许多领域甚至得到官方的提倡与利用。尤其是占卜、解梦、禳灾等在官方庇护下影响深广。直到秦汉时期降神、禁咒之类亦被归入巫术范围中。巫术文化的观念核心是“相似性原理”,这种“原理”认为通过模拟某物之表现形式可以引起该物的显现或者消失。究其思维法度,即蕴含着一种类比的理念。
就渊源来看,《易》卜本初也属于巫术文化范围。古代《易》卜用筮法,而“筮”字从“巫”,可见它本来就操纵在巫史手中。古有“九巫”之名,其中之一就是“巫易”,这个“巫易”就是掌握《易》的巫史官员。这就进一步说明,易学卜本具备巫术文化性质。由此一来,易学遵循其“相似性”原则也就是在理的了。实际上,所谓“相似性”并非是完全地重复某种现象本身,不过取其“近似”而已,相近似的事物被归为一类,这就造成了类比思维。关于这一点,我们考察一下《说卦》就很清楚了。在这篇解《易》名著中,作者告诉我们,卦所代表的不仅是“天”,它还象征着:圆形物、君主、父亲、马、金等等;而坤卦也不仅是代表了“地”,它还象征着:母性、布匹、大车、黑色等等。其它诸卦也都有这样的象征理趣。在易学中,卦画所囊括的都是从客观世界生所“取”来的象,这些“象”是五光十色、纷繁复杂的。把诸多现象聚合在涨个卦内,这就是--种“比类”或叫做“类比”。在某一类之中,画是这一类的总代表、总法象,具有符号代码的作用。
易学中的“观物取象”的符号化思路比起原始阶段巫术那种寻求“相似性”的观念是然更高一畴,所以影响也就更大。汉代以来,道教用以传道修持的主要手段之一的“符咒”也贯穿着这种“观物取象”的类比思继。就“符箓”之形态而言,尽管形式多样、千姿百态,但却都具有“象”的品质。符有聚形与散形的分别。所谓“散形”实际上就是一种分解形态,这些分解形态可以看作组合单元,类似于易学中的阴阳爻;而聚形则是由诸符号单元汇拢起来的。符箓的散形尽管有不同的状态,但基本的却也可以用“阴阳”二字概括之。这就是说,其散形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基本单元就是一阴一阳。这种可散可聚的功能恰好与卦爻的组合原理相一致,它们都是以“物象”为其本原的。再说咒语,虽然充满神奇的描述和神灵的名号,但神灵在道教中本来就具有符号代码的特点,比如说《大木郎神咒》所要召请的主要是“雷神”,因此其咒辞不仅对起雷闪电的境况进行绘声绘色的摹写,而且直接地使用了卦象名称:“乾精流辉玉池东,盟威圣者名青童。掷火万里坎震宫,勇骑迅发来太。混沌凿开透崆峒,绿波擎天转勾戎。"《神咒》这样描述:乾卦的精华发出光辉闪烁在玉池的东边,通过割发刺血立下誓言而获得神咒传授的这位圣人名字叫做“青童”。真言神咒一经念动就激发出闪电的火花,催送到了万里之远的坎卦之宫与震卦之宫。像勇敢的骑兵传递快讯,很快就酒落蒙蒙细雨。当混沌云雾显出亮光它必然穿透崆峒妙境,降下的倾盆大雨,使江海飞扬起绿色的波浪,这波浪几乎与天上北辰之星接壤。从《神咒》的围看,雷部之神对应于易学中的震卦,但震卦居下之一阳乃出于乾元,所以咒辞说“乾精流辉”。召雷部之神的目的是为了降雨;而降雨需要“水”,故咒辞即涉及易学中的坎卦,这是由于坎卦象征着“水”。显然,《大木郎神咒》所遵循的还是“观物取象”的思维法度,它以语词为咒说,形成一种语言代码,试图通过这种代码而感动雷部之神。其咒辞的实施是否有效,另当别论,但就语言符号的建构而言,却也可以从客观世界之中寻找到物象的根据。《大木郎神咒》只是道教咒语中的一个小例子而已,笔者在此略作引述,是为了补充说明符咒法术在思维形式上与易学之间的关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