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大传》: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
根据《周易大传》的阐释,《周易古经》“预知幽明之故”,既是占筮者前知未来,用以断疑的工具,又是占筮者顶礼膜拜的对象。这种“膜拜”,具体说来就是观《周易》之象,玩《周易》之辞,按照《周易》的筮法,从事占旅活动。这种活动在本质上并非认识活动,却又有认识活动的某种因素。’说它非认识活动,是因为这种占筮活动不是经过感知上升到对客观世界的理性认识。说它又有认识活动的某些因素,是因为所观之卦象,是对客观物象的辜拟;所玩之辞是对摹拟物象的卦象的解说,可以说是对客观世界的问接把握。
然而,按照《周易大传》的解说:“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圣人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系辞焉,所以告也。”占筮者所观之象,所玩之辞,都是“圣人之道”“圣人之意”的表现。由此可见,观象玩辞的目的,实质上不是把握客观世界的变化规律,而是通过客观物象的间接把握,体察“圣人之道”,领悟“圣人之意”。这样看来,《周易大传》所阐释的天人关系中,其“认识”客体又是“圣人”,“天人合一”不是人对自然经过认识达到的统一,而是占筮者(百姓)对作《易》者(圣人)的迷信。
由于《周易大传》肯定《周易古经》的占筮巫术,其天人合一思想中有关认识主体与认识客体之间的关系是扑朔迷离的。问题就在于“圣人”介于中间。这群“圣人”,一会儿成为认识的主体,他们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了解民情,知幽明之故,是全智全能者;会儿又成为“认识”的“客体”,他们设卦、系辞,作《易》断天下之疑,是绝对真理的体现。他们变来变去,真是变化莫测,确实是“神无方而《易》无体”。《周易大传》在天人关系上的进步是,有时把神学中人与神的关系落实到现实中人与自然的关系,并且提出了“天道”“地道”“人道”等概念,表达了许多有益的,甚至比较全面的见解。
这是中华传统文化中值得珍视的精华所在,但是,由于《周易大传》肯定了占筮巫术,在阐释《周易古经》的形成、性质和作用时,不能不陷于神学的泥淖之中。这个“神学”,主要不是宗教神学,而是在现实生活中创造了一个超现实的“人”;这个“人”既是作《易》者,又是体《易》者,被称作“圣人”。这个“圣人”兼有人和神的两重品格,既是认识的主体,又是认识的客体,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由此可见,《周易大传》在天人关系上与《周易古经》不同,它宣扬的主要不是宗教唯心主义的天神崇拜;和庄子不同,它高扬的不是个体人的绝对自由精神;和苟子不同,它强调的不是现实中的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它所宣扬的是圣人的全知全能,是圣人的藏往知来,是圣人的弥纶天地;可以说,它在蝉蜕天神崇拜的同时,又制造了圣人崇拜。这虽不能说是《周易大传》在天人关系上的指导思想,但应视为其唯心主义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