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辞传》包含着不同学术立场：《系辞传》中与儒家立场不一致的内容全解

《系辞传》中存在着许多明显与儒家立场相悖的内容。孔子虽然也会筮占,并且还有“吾百占而七十当”①的准确率,但是孔子并不赞同巫史的筮占之学。在帛书《易传·要》篇里记载着孔子的易学观和

孔子对巫史筮占易学的态度。孔子说:《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观其德义耳。

意思是说:对于《易》,我把占问吉凶看做是次要的,我所需要的是探明卦象的德义。“德义”指的是儒家成就自己的理想人格时所奉行的“仁义之道”。孔子又说:

赞而不达乎数,则亓为之巫;数而不达于德,则亓为之史。

史巫之筮,乡之而未也,好之而非也。

意思是说;如果只会解占沟通神人以赞助造化神明的德行,而不能明了数的义理,那就成了巫;而通晓了数的义理却又不明了数的德义,那也只不过是史。史巫的筮占术,我虽向往它却没有去追求;我虽然喜欢它,但内心却不以为然。可见孔子对巫史的筮占术是不以为然的。孔子还说:

吾与史巫同涂而殊归者也。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义焉求吉,故卜筮而希也。祝巫卜筮其后乎!

意思是说:我与史巫是“同途殊归”(我们虽然都讲筮占,但我要的是卦象的德性,而史巫要的是筮占的吉凶)。君子是靠德行求得幸福，因而虽讲祭祀,但并不频繁地举行祭祀活动;靠行仁义来求得吉祥,因而虽也讲卜筮却很少用它。祝巫们靠卜筮求吉凶的做法对于君子来说是次要的。

孔子的话表明,他说《周易》是为了在《周易》中发明出儒家的仁义之道,而并不是去讲巫史的卜篁之道,因此他与巫史是“同涂而殊归”。

作为儒家另一重要代表人物的荀子,更是在孔子“君子德行焉求福”这一思想基础上,发展出了“善为易者不占”的懦家明训。因此,就正统的儒家立场而言,儒生是不会提倡筮占的。

据此,再来考察《系辞传》,就会发现《系辞传》有许多内容都与懦家的这一立场相悖。

例如,关于吉凶问题的论述。《系辞上传》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意思是说:同一种地方聚集的事物拥有同一类属性,不同的事物按照群落的方式区分开来,此中展示出吉凶产生的法则。这个论述表明吉凶与事物的属性、群类、方位等因素有关系。《系辞下传》又说:“吉凶悔吝者,生乎动者也。”意思是说:吉、凶、悔、吝生于动。据此,吉凶与动有关。《系辞下传》又说:“物相杂,故日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意思是说:事物杂处在一起,所以说交错、杂处的方式不得当,就会产生吉凶。据此,吉凶与事物相处的坊式有关。

可以清楚地看出,以上论述都不是从道德的角度解说吉凶产生的原因,它与孔子提倡的行仁义求吉祥的思想根本不相同。儒家是不赞同卜筮的。但是,通行本《系辞上传》的“大衍之数”这一章完整地记载着《周易》的筮法,筮法是演算卦象的方法,它属于筮占的基本内容。而且,在记载筮法的文字后面,《系辞传》还极力赞

颂筮占的神妙。它说:

其受命也如响,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

意思是说:占问事情有如声与音相应,不论远近深奥,都可以得到答案。如果不是天底下最精妙的事物,又怎么能做到这一步呢?极度称赞着筮占术的精妙。

接着《系辞传》又说:“非天下之至变,其孰能与于此?”“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极力赞颂筮占通达天地万物变化的奇妙功能,以及筮占的神秘、灵验,并且认为这些功能都达到了极致的状态。

显然,这种极力推崇巫史筮占术的立场与孔子的尊德义、轻卜筮的立场是完全相矛盾的。再如,《论语》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不谈论那些神秘、玄远的事物。

但是,《系辞上传》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意思是说:精气聚集而成有生命有形体的物,精气游离分散而变化成为魂、魄、鬼、神,据此可以知道鬼神的属性和表现。这句话不仅对鬼神产生的原因作了解说,而且还说明了探索鬼神状况的方法,表明了鬼神这些现象是可以弄清楚的这一基本立场。这显然不会是孔子的言论。这些与孔子立场相悖的内容表明,《系辞传》不可能是孔子所作。《系辞传》在事实上包含了不同立场的思想作品。这些立场矛盾的内容同时也表明,它不是由儒家独创出来的,更非出自于某一个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