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中国古代星占学中的象数问题？所谓的三十五妖星有两大体系

如何看待中国古代星占学中的象数问题,陈颖飞在《纬书两大妖星系统考辨》的硕士论文中已经有很好的揭示。所谓的妖星,在中国古人眼中是一些预兆灾难的星辰,《开元占经》卷八十五《妖星占上》曾引用《黄帝占》的材料对妖星作了说明:“《黄帝占》曰:妖星者,五行之气,五星之变,如见,其方以为灾殃,各以其日五色,占知何国,吉凶决矣;以见无道国,失礼邦,为兵、为饥、水旱、死亡之徼也。”也就是说,妖星是属于五行之气,是五星变异而形成,它的具体表现形式则为彗星,《晋书·天文志》言:“妖星，一日彗星,所谓扫星。本类星,末类彗,小者数寸,长或竟天。见则兵起,大水。主扫除,除旧布新。有五色,各依五行本精所主。”。

汉代以后的文献中常见到有所谓的三十五妖星之说,它们主要有两大体系,一个体系见于纬书《孝经雌雄图》,另一个体系见于纬书《河图稽耀钩》,陈颖飞在论文中已经令人信服地证明,《孝经雌雄图》的三十五妖星是一个占验国家灾祸的星占系统,可分为五组,每组七星,分别与二十八宿、五寅、五星、北斗七星、五色、五方相配。三十五妖星与二十八宿、五寅、五星、五方、五色的这种相配,不仅各个部分都相附和,而且这些附和都能相互呼应,成为一个纵横交错的体系。二十八宿、五寅、五星、五方、五色是五行观念的具体展现。它们不仅分别合于五行,而且相互应合。根据五行学说,五星即为五行之星,与二十八宿、五寅、五方、五色都是相配的。三十五妖星与它们的比附表明,三十五妖星不仅体现了五行观念,而且五行观念是这个妖星系统得以建构的一大知识背景。

这一星占系统的最大特点是;三十五妖星分为五组,每组七星,并以此与其他的星宿体系和观念体系相附和,整个妖星系统,每一部分都强调数字的搭配和应合,大到与二十八宿、五寅、五星、北斗七星、五色、五方的相配,小至日合日、未出日、灾云的数目、每一妖星的数目,无不如此。这些近乎完美的数字配合,将整个妖星系统连成一体。这既证明,数目的观念是三十五妖星体系的另一大知识背景,也证明了这个妖星体系是数字虚构而成的。当然,仅仅是数字,并不能完全虚构而成这个妖星体系,它还依托二十八宿、五星、北斗七星等天象系统,凭借五寅、五色、五方等五行观念,正是这些依托和凭借,进一步表明它并非是真实的天象,而仅仅是虚构而成的。毕竟,真实的天象,不可能像这个妖星系统这样,有如此多的相配和感应。因此,三十五妖星实际上即是以五行观念为知识背景,依托五色、五方等五行观念,比附最重要的三个星宿系统二十八宿、五星、北斗七星,以虚就实,从而构建起来的一种妖星体系，它并不是实际的观测和总结的结果,而是古人运用阴阳五行观念虚拟出来的一个星象世界。至于《河图稽耀钩》的妖星系统,则是在五星、五彗、各妖星三者关系的基础上,依托于五色、五行的观念,建构而成的妖星系统。而无论是五星、五彗、妖星三者的流散关系,还是五星、五彗、妖星与五色、五行的关系,都并不能反映真实的天象,而仅仅是依托观念体系和星象体系,虚构而成的妖星体系。”这就是这两个妖星系统的实质。

为了迎合理论的需要而构建出一些虚拟的系统,这种情况在阴阳五行理论的思维模式中并不是罕见的现象。然而天象毕竟是可以直接通过观测而感受到的现象,按理来说其中虚拟的成分应该会少一些,但事实并非如此,前面所提到的《孝经雌雄图》三十五妖星,是一个根据数目和五行观念而建立的虚构的妖星系统。

建构此妖星系统的目的是以天象占验世事,建构者以五和七两个数为中心,建构这一妖星体系。之所以选择五这个数字,是因为其理论背景是“妖星乃五星所变",更何况,五与当时流行的五行观念是直接契合的。依据五行观念,二十八宿、五寅、五星、五方、五色之间本有相配的关系,而建构者以三十五妖星为五星所生为结合点,使这些有相配的关系二十八宿、五寅、五星、五方、五色,成为三十五妖星体系中的重要内容。此一建构,是五行观念的巧妙运用,而三十五妖星的本质就是一个五行系统。选择七这个数字的理由是,此数字与二十八宿每方七星、北斗七星的数字相合。这样,由五和七两个数为横纵,成妖星的三十五之数。再次,通过将这一妖星系统与星空中最重要的三个星宿系统二十八宿、五星、北斗七星相附合,建构者就巧妙地完成了以虚就实的过渡,使此妖星系统俨然也成为满天星辰种种星系的一员,与其他重要星宿体系相呼应,从而建立起此妖星系统的合理合法性。《孝经雌雄图》三十五妖星实质是一个虚构的妖星系统,体现的未必是天象本身,天象不过是符号,通过这些符号,所讲述的是在现实生活中已经被广为接受的五行的观念和数目的观念。这些观念体现的是建构者所处那个时代的思想,以及他们的思维方式。纬书的两大妖星系统，体现了占星家如何将众多妖星整理为互相有联系的妖星系统。他们使用的工具实质上就是两种,一种是思想资源,这是为他们自己及当时民众普遍认可的观念系统,也就是五行观念;另一种是技术资源,即公认的星辰体系和天象,包括五星、二十八宿、北斗、彗星等,这些星辰都是真实存在的。这两大妖星系统正是以虚有的观念与真实的星象相嫁接虚构而成。而无论是虚有的五行观念,还是真实的星象,都为星占学和大众所普遍认可,是当时共有的知识背景,这些共有的资源,是两个妖星系统之所以成为可能的原因。

总而言之,陈颖飞在文章中对妖星系统解剖,既可见天人相应的观念在当时是如何地以星占的形式显现,也可见数目和五行的观念如何在星占学上运用。

更有甚者,由于天象与人间政治的紧密相连,为了政治斗争的需要,有一些人甚至还炮制出一些特殊的天象,用以迎合政治上的需要,这种状况在历史上也是非常普遍的,例如西汉成帝时期,有人伪造“荧惑守心”的天象,汉成帝为了避祸,逼迫丞相翟方进自杀。根据学者们对天文学史的研究,这次“荧惑守心”的天象本身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翟方进的自杀不过是政治矛盾与斗争的牺牲品而已。

《乙巳占》和《开元占经》中的星占学内容提供的内容和知识是非常丰富的,还有待于我们做进一步的探研,本文的探讨仅是初步的,希望将来能有更多的学者关注这两部星占学史上的集大成之作,并对之进行更为深人的研究。